夙旻怎會想到自己如期而至。
說是如期而至,也不過是天色未全部沉去,大漠餘暉,一縷孤煙直,卻也有說不出的味道。
夙旻從馬上下來,隻感覺身子發麻,她並未多加注意豎在荒漠間的一棟別有格調的深紅色小木樓,也未注意那一圈深木色柵欄,隻見她望向遠方殘陽餘暉,那幾抹深邃悠遠的藍銜接沙漠的盡頭,兩天前她是如此渴望活著,而今才注意這地方真是美到極致,美到令人無法暢快呼吸。
她癡癡入迷,已完全忽略有人從她身旁牽走她的馬匹,更忘卻這幾日來的辛苦與絕望。
待她回過神來,叫上一句:“靈槐,給我拍張照如何?”
“靈槐是誰?”
夙旻回過頭,方才注意到是叫酆奕的絡腮胡男。
他神情與之前見他沒有任何兩樣,眼神冷漠,語氣平淡。卻令人不得不回答他的問題,這更像是一種強大氣場,無論是誰,總會被震住。
夙旻不再多看他一眼,隻抬頭望著那抹無邪的紅,幽幽道出:“靈槐就是我的那位朋友,她同我走失,我卻以為她一直在我身邊。”
以為他能再道出些什麼肺腑話語來,誰知隻一句:“飯菜已準備好,休息兩個時辰再繼續上路。”
夙旻一臉不可思議,立即狠狠瞪住絡腮胡,語氣稍為不滿:“你的意思是我們晚上要連夜趕路?”
“你認為呢?以你的速度,七天七夜也趕不到。”
夙旻手攥拳頭,恨不得咬牙,卻不願在進飯前鬧個紅臉,於是緩下性子道:“可我今天如期而至。”
“我已等候你五六個時辰。”他隻輕輕道出一句,夙旻已無話可說。
隨即,她使勁朝他鎖眉瞪眼,其實也不過是她自己氣得蹬鼻子上臉,想說出什麼凶狠話來過過嘴癮,怎料他幽幽一句道:“不知再過個七天七夜,你朋友還屍骨猶存否?”
他真是了解她的心思,夙旻立即轉個身,語氣鬆緩:“我去吃飯來,吃不了我再打包帶走。”落下酆公子獨自一身影在柵欄外出神,他算是見過許多不同的族人,不少的異界之物,怎料還有這般女子存在。
她語氣多變,性格也多變,甚至,就像是沒有任何個性,又是任何個性。
最有意思的是,她與誰講話,總是那人與她非常熟悉一般,隨和的像沒有心肺。
而他與她,到至今不過才見上兩三麵而已,雖然她並不知道在她出事遇到狼群時,他曾在周邊靜靜觀望。
他從未想過參與任何事情,卻還是被她奇異的性格沾染。
正當他想著事,一個聲音落下,正是肅犽。
“酆公子,莫非你是在想於姑娘。”
“我想她作何?”他語氣平常,仿佛那一刻所想之人,根本不是這無關重要的丫頭。
或許,他想的不過是另一具空曠的軀殼而已。他這種人,怎能有多餘的心去想別的事。
“想她究竟何人?非妖魔仙,亦非這個時代的人,你莫非也認為她真是派來拯救這世間的人?”
“她自然不是。”
“我猜也是,一介弱女子,怎會有這般通天本領。”
“我要找的人,不管孩童老人,或是弱女子,我隻要她手心有痣。”
“這究竟是顆什麼痣,它能作何?難道一顆手心痣就能拯救這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