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霧氣氤氳。
有夜風吹起,從印度洋上吹來的,隔了千重山萬重山,風勢便弱了。霧氣便吹不散,一會兒飄過來一會兒蕩過去,戰場的情形也一會兒隱一會兒現。但這才是名副其實的地獄。
兩邊高大的山峰壓來,危危欲倒,似是兩個魔王,站在河穀兩端,猙獰地注視著戰場。河穀上是一片火海血海,有的戰士犧牲,火把丟在地上,或者被踩滅,或者繼續燃燒,有的將帳蓬燒著了。更有許多士兵揮著手中的武器,大多數還是落後的原始武器,連鋤頭與砍柴刀都出現在戰場上,可不介懷它們同樣能收芥人命。
可用三個字來形容場麵,大亂鬥!
亂了,一切都亂了,長相差不多,使用的武器差不多,語言也差不多,都分不清敵人與戰友。這個主意正是裴行儉出的。很早就在聯係細奴邏,使者派了過來,說了情形,蠻子現在還沒有多少心眼的,實話實說。
細奴邏他們回去後,局麵不大好。還好有一點,梁積壽貪圖寶藏,怕以後不好分配,沒有將他們子弟兵全部帶過去,但魔鬼山一進一出,同樣折了大半的人。然後遭到蒙儉聯軍再一次打壓,幾乎沒有還手之力。可勝利者總是有好處的,梁積壽大敗大小勃弄與蒙儉聯軍,擊殺或者俘虜了大量的敵人,也得到許多武器與物資。除了少數留下來,大多數梁積壽看不上眼,比如那個竹弓竹箭要它做什麼用。這些武器給了細奴邏這些參與的部族。
對唐朝來說,不是好的,對南詔各部來說,依然很寶貴,又仗著地勢,陸陸續續地僵持。但局麵一天比一天惡劣,象李史頂、楊農棟的部族基本一半族人被蒙儉率領軍隊擄走或者殺死。好在蒙儉雄心勃勃,攻打經營姚州城,分了心。其實推遲數月,有可能上一次所有支持唐朝的部族能抹去一大半。就是這樣,大山的折損,先前的一戰,以及蒙儉的反攻,各部實力虧損了一半有餘。
李威回答了一句:“今天之犧牲,他日必有回報。”
做了使者,總是部落中的機靈人,有了這一句,足夠了,心滿意足地回去。
然後唐朝軍隊向西南而下,斥候得知龍川江的埋伏,裴行儉與李威合計了一個主意,也就是今天的大亂鬥。
本來夜晚,又在龍川江邊,春霧更重。裴行儉沒有來,霧氣能猜測出來的。駐守的叛部又是來自各處,洱海附近的,漾江與濞江的,金沙江以西的,甚至還有五百吐蕃士兵暗中到來,以及洱海南邊與東南方向的一些部族。成員十分複雜,視線必將被到來的唐朝大軍吸引,道理李威與薛訥說話時解釋過了。對麵沒有人與自己對話,也許對自己身後的動靜留心一下,對麵有一個人在說話,加上龍川江天險,蒙舍詔打得快要殘了,離龍川江又有三四百裏路。就不會太注意。
於是機會來了,軍隊,用這兩個詞裴行儉都不大好意思開出口。一群獵戶或者農夫,拿著鐮刀鋤頭,象蒼蠅一樣亂轉,用軍隊稱呼是侮辱了這個詞。也不要多,悄悄調過來兩千人,分成三四批,四五批,這個讓細奴邏自己做主。摸到虯龍渡背後,乘著夜色,還是月初漆黑一團的夜色,與霧氣,夜襲軍營,別求有功,隻要將軍營弄亂就行。接著唐朝大軍乘機渡河,在虯龍渡進行第二次作戰。
甚至為了吸引更多敵人到來,刻意放慢了行程,然後呆在河對岸磨洋工,沒有要求細奴邏有多快。畢竟這是姚州地界,按照李威的話說,群眾基礎不算太好,也不算太惡,比在洱海漾濞江作戰,基礎還是好些的。
細奴邏倒是急了。
兩個巨人,現在無輒,要麼傍吐蕃,要麼傍大唐,可想傍吐蕃都來不及。隻好協助唐朝作戰。對唐朝形勢不大明白,知道唐朝敗了,隻敗了一回,再看看吐蕃象一個小賊一樣悄悄溜進來,唐朝卻是正大光明的。因此,心中琢磨了一下,認為唐朝更有底氣。畢竟派過使者去長安看過,知道唐朝有多大,有多富裕。在自我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