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傑喝道:“膽敢違抗聖旨,阻礙辦案!反抗者殺無赦!”
前麵對管家說的,後麵對侍衛說的。
這些侍衛立即答道:“喏!”
他們皆是兩京城的羽林軍出身,大多數身份尊貴,在京城也能橫著膀子走路的人,有少數本來就是宗室子弟,誰怕誰啊!幾個人上去就將管事抓了起來,違抗聖旨不提,不配合不提,還準備反抗,宣讀製書時都沒有下跪,狄仁傑立即用這幾條罪名,下令狠打一百大棍子。不用一百棍子,幾十棍子下去,管家那一身細皮嫩肉就打得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這一揍,沒有人再敢反抗了。然後將莊上的所有佃戶部曲奴仆一起集中起來,派官吏一一審問,有的就是從逃戶演變成部曲的,有的部曲是人送來的,還有的部曲是強買強賣而得到的。審過了,將他們放掉。主要就是為了這個,逃戶狄仁傑同樣不敢揭開這個禁諱,不過證明曹王府上有逃戶,那麼曹王用逃戶將梁金柱下獄就沒有法理可依。
然後丈量田畝,有錢的人喜歡置田產,包括鄒鳳熾在內,盡管田產收益很薄,這是千百年來養成的習慣。宗室弟子的田產主要是封地,但幾十年下來,宗室弟子龐大無比,比如李淵登基時,不但是兒子女兒,還封了近百個堂兄弟或者子侄為王為候為子。到了李世民手中,又有十幾個兒子,這一代代繁銜下來,有的宗室弟子不出色,血緣又疏遠了,家產開始沒落,甚至便賣家產田產來渡日。但有的,田產卻在壯大,可這不是田產本身所得,行商、開設作坊產業、放高利貸、囤積居奇、強買強賣,或者貪汙受賄。
這一量,問題就有了,田產數量不對,超過了封地幾倍,命衙役用冷水一澆,詢問管家,這些多出的田產是如何變出來的,不肯招,再打,倒底沒有吃過苦頭,一五一十說了出來。什麼情況都有,簽了字,畫了押,就將管家放了。
這都是李明的罪狀,宗室弟子,狄仁傑不會處理的,但有了明確的罪證,就看朝廷如何處理了。處理完了,開始正式南下,這一次速度加快了,路上沒有任何耽擱,很快到了揚州城。
江南刮起了一場冬天很難有的台風。這是很少見的,不過唐朝初中期總體氣溫較高,伴隨著高氣溫也容易產生一些反常的氣候。比如前年的大災大害。隻是現在沒有台風這說法,叫大風,颶風。
台風帶來了太平洋的暖氣流,揚州開始下起了嚦嚦的小雨,不過終是臘月,雨水沒有形成積雪,落在行人的身上,也帶來了無盡的寒意。
鹽鐵司沒有搭建起來,但在裴炎幾年經營下,搭起來一套班子,也設有令、丞與錄事、文書與一幹衙役,近兩百人。人手不算多的,從嶺南到江南再到揚州,管理的範圍大,沒有這麼多人,無法維持。又在一些城市設立了辦公機構,揚州就設在子城的西南方向。
除天水坐在胡床上,雙腿盤坐,手裏捧著暖壺發呆。
外麵正是風急雨急,濁河上騰起了一道道雨霧,以致九曲橋與對岸的九曲池,都看得不大真切。
一個下屬六神無主地說道:“除使君,我們怎麼辦?”
也許曹王李明不會將狄仁放在眼裏的,可是自己人這些人又不會放在狄仁傑眼裏。那可是連許敬宗都敢玩命扳倒的牛人,眼看狄仁傑就要到揚州了,這些官僚都害怕了。
除天水同樣愁眉不展。
沒有想到這後果的,想到了就是李明將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也不會起這個貪戀的。一開始沒有想到其他,隻是商人,太子不好撕開麵子過問,二也是朝堂上的局勢,皇上的數次舉措,就差點高喊了,支持小六,向小五開火,朕立即升遷你的官職。於是起了貪戀。
後來聽說太子竟然停工兩渠,害怕了。太子這是力挺啊,當然,皇上會更不高興,但兩渠停工,這一壓,休說自己,就是曹王同樣擋不下來。心裏麵就在猜測,這個梁金柱與太子究竟是什麼關係?
其實就沒有想到,丹水渠施工環境惡劣,正好借此機會停工。也不會想到,他還不會如此重視百姓。而且也沒有想到,動梁金柱在李威看來忍無可忍,不是梁金柱,這些產業本來就是他的。更忽視了一點,無論即將成立的鹽鐵司,或者現在的市舶司,一年為朝廷帶來多少收益?現在還沒有成熟,收益也沒有到巔峰,他就伸了手,李治同樣不能忍受。
想了半天,隻好說道:“你們立即下去,將賬麵做幹淨一點,無論那個問,隻要咬死了是收留逃戶,才罰沒財產的,就是狄仁傑,他也拿我們無奈。雖然皇上會不悅,可招供了,你我不是仕途到此結束,有可能全部會流到嶺南。”
他意思是坦白從寬,牢底做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
難道真是如此,一幹官吏看著寒風苦雨,心裏麵都覺得沒有底了。雨下得更密了,一道道騰起的雨霧,使美麗的揚州城就象仙境一般,然而室內諸人,卻覺得寒氣沁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