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師德也是搖頭歎息:“大好的戰局啊,傾之一旦。”
一句話聲音不大,卻象一刀刀剜在李敬玄的心口上。
突然黑齒常之闖了進來,昨夜的熬戰,也受了一些傷,並不是鐵人。躺在帳蓬裏養傷,也懶得理這群人,然而就聽到這個噩耗了,大聲問道:“太子怎麼回事?”
“太子聽聞劉尚書出事,率五千兵前去營救,被吐蕃人圍住,然後李謹行將軍前去營救,因為敵人眾多,又被圍住。此時被二十多萬大軍圍在宛肅城西南的河西一座山嶺上。“薛訥立即說道。然後眼巴巴地看著黑齒常之,雖太子圍困,生死未卜,可更佩服太子了,這一次用人多準。若不是李敬玄誤事,即使論欽陵,也會灰頭灰腦而去。
曾說過一句話,黑齒常之別以為是一個粗人,粗中有細,軍事謀略遠在諸將之上,僅有李謹行能相仿佛。看看黑齒常之能有沒有辦法。
誰知道黑齒常之一聽,不對頭了。
先是兩眼發直,身體搖搖欲墜,還是薛訥手忙腳亂地搶上前,才將他扶住。忽然哇地一屁投坐在地上哭了,指著李敬玄,一邊哭一邊說道:“李敬玄,太子待你不薄啊,你都做了幾十年宰相了,何苦爭這個功勞?太子啊,是我對不住你啊,我黑齒常之是什麼人?百濟的一個孤鬼啊,走到哪裏,哪裏人都瞧不起我啊。”
這倒是事實,在他沒有名聲彰顯之前,連一個農夫看他眼神都不對。
“我我”竟說不下去,隻是用手錘著胸口,幾員胡將當中,李威提撥李謹行,與契苾明不算稀奇的,本身身份尊貴,還有強大的後台,不但在朝中有戰功可以拿出來,契苾明差一點,可是他老子不差,而且大後方還有一個強大的族人支持。但黑齒常之職位低,純粹是一個苦鬼,論敬重,除了死去的蘇定方知道他的厲害,才稍稍敬重那麼一點點,裴行儉隻是用他幫助太子作戰,敬重根本談不上。
“我,我,我為什麼聽你的話,將軍權放去,不放軍權,與你爭一爭,你這個李,李阿婆,膽小鬼,就不敢放那個劉老婦與王伯母出征,拖到太子前來,太子那有危險啊。太子啊,是我害了你。”
薛訥都讓他哭得眼睛酸酸的,哽咽道:“黑齒將軍,現在怪誰也沒有用了,我們想想辦法吧。”
“想什麼辦法啊,河西那片地形你不知道哇,怎麼突圍哇,為什麼論欽陵要用二十多萬大軍圍啊,不但想對付太子,還想我們出兵,一起繳滅啊。太子啊,太子,”所以說此人很了不起,這時候還能反應過來戰局,但黑齒常之萬念俱灰,不但是對不起太子,太子一旦出事,這些貪生怕死的家夥必然推卸責任,自己是他們眼中釘,肉中刺,也必死無疑啊,想到這裏,說道:“太子,我黑齒羞愧啊,隻能用這條命償還你。”
一下子抽出旁邊婁師德的佩刀,就要往脖子上抹。
薛訥連忙搶,搶都搶不住,侍衛也過來搶,十幾個侍衛才勉強從這個猛人手上將佩刀搶下來。
本來就受了傷,加上這一個刺激,想到太子對他的種種,黑齒常之心神激蕩,忽然一口鮮血噴出來,人直挺挺的暈了過去。
看到他忠烈如此,薛訥終於忍不住哇哇大哭起來,婁師德幾人也是哭。
李敬玄坐在胡床上,身體哆嗦著,事情越來越嚴重了,其實發展到這地步,他也有想自殺的念頭。十分後悔,自己怎麼就同意了呢?然後回想,曹懷舜、王杲他們對太子有些不滿,大約知道的,可在太子沒有重用幾個胡將之前,對太子同樣十分客氣,肯定不是雍王黨係。打仗不懂,朝爭卻是懂的。
主要是劉審禮派了王孝傑前來蠱惑的,突然靈光一閃,不對,自己當時還在猶豫不決的,正是死太監張桂東突然闖進來,說了幾句話,才使自己下決心,終於出了大事。
而在這之前,這個死太監又去了大拔鬥穀,想到這裏,他對薛訥說道:“你們先將黑齒將軍扶進大帳休息,這件事我對不起太子,會給你們一個交待,但還要有一件事要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