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了一層薄薄的晨曦,上了木橋,這裏離黃河源頭不遠,黃河並不寬大,就象是江南的一些小河,河水涓涓,清澈動人,大團大團的春霧便從河麵上蒸發上來。
破曉時分,夜色未盡,城中的戰鬥仍然在繼續,隻是變成了零星的戰鬥,慘叫聲也越來越少了。
契苾剛說道:“殿下,登城樓吧。”
戰事仍在繼續,此時在城中會有危險的,刀箭無眼,況且天色依然很黑暗。
這個倒沒有爭,也沒有必要逞這個英雄,李威上了城樓,眺望遠方。遠方一大團一大團的晨霧越來越重,一團霧意味著一個湖泊,在這裏晨霧裏,碎碎地散著上千個湖泊,但西南方向那團霧是最大的,無疑就是東柏海。西柏海已經出了視線範圍。
李謹行也走了過來,看著南方說道:“這一次還要感謝那個王妃兒。”
“是。”
李謹行看著李威身上的披風,又說道:“若是殿下將此女收下,對殿下大有幫助。”
這段時間李謹行算是見識了這個女子的膽略、智慧,最難得的是吃苦精神,雖說她是吐蕃人,耐寒,可這一行艱苦之極,非是常人所能想像的。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士兵被活活凍死,需知,經過積石山前的一批淘汰,所剩下的那一個不是虎賁之士?
仍然活著的人,能讓李謹行佩服的真的很不多,太子算一個,本來劉仁軌算一個的,可逃回長安,改變印象了,要麼是殺神薛仁貴,遼東那一帶,就沒有那一個不佩服這個殺神的,論欽陵也讓他佩服的,是軍事才能,現在不得不加上這個王妃。
與敵人無觀,況且這個王妃是敵是友,也未必得知。
李威喃喃道:“還是要將她想方設法籠回長安。”
“那是,有些女子相助,不亞於天後幫助陛下。”
李威沒有言,記得沒祿氏一生在武功上作為不大,可正是因為這個女子的文治,為吐蕃中興打下了很好的基石。論文治能力,吐蕃前後也有一千多年,出了許多英雄豪傑,她絕對能擠入前十位。豈止是權謀之術!
這樣的女子放在吐蕃不大好啊。
當然想是這樣想的,可自己能不能登基呢?沒祿氏能不能順利鏟平噶爾家族?至少眼前來說,噶爾家族才是唐朝的真正隱患。
白光漸漸壓過黑光,天微微亮了。
城中的戰鬥也結束了,不僅是打通了一條通道,擊斃了近四千名吐蕃與吐穀渾的士兵。還繳獲了大量的武器與戰馬,武器需要補充,特別是戰馬。最多時,是出積石山,人均兩匹多戰馬,還有許多耐寒的犛牛。到了黨項人生活的地界,大量的物資與犛牛送給了黨項人,一些稍劣的與受傷的馬匹,也送給了黨項人。
逃向多彌時,除了人均一馬外,隻帶了四千匹戰馬,可以換乘,可以作馱馬。然而到了截支川,因為沒有足夠的馬料,又為了隱飾行蹤,隻好將馬又丟下一大批,僅多存一千五百匹,士兵皆舍不得了。
路上又凍又餓,又有大批戰馬倒了下去,再度出紫山口,人均勉強一匹馬。還要帶一些輜重,這無疑減慢了速度。而且強行趕路,這些精挑細選留下的良馬,糟蹋得不成樣子。包括自己跨下的這匹大宛名馬,以及李謹行那匹青海璁,都目不忍睹,看不到當初名種馬的半絲風采。
但在這個小城中,又繳獲了三千來匹馬,無疑對提高速度會大有幫助。
李威說道:“做飯,然後立即休息。準備再度行軍。”
“喏!”侍衛傳令下去。
但還有一些吐蕃人逃了出去,其中一些有見識的,立即奔向九曲,通知論讚婆。稀裏糊塗的,連唐朝軍隊如何攻進城中都不知道原因。反正這支唐朝軍隊牛得不能再牛,不然怎麼幾十萬人圍困,前段時間還在東女羌,現在怎麼又逃回來了?實際上昨天囊讚多已派了人送信過去,可以為自己有城可守,沒有太急。
攻進城中的原因不知道,但知道是唐太子的大軍重新殺回來。
然而瑪多城到九曲路程可不近,又因為重山隔阻,不能徑直過去,日夜兼程地報信,也浪費了許多時間的,這同樣是寶貴的時間差,所以在這個通信落後的年代,兵貴行速成為名將最常用的語言之一。
此時論讚婆同樣很氣沮。
裴行儉是不要命地打下去了,
春天到來,先在大拔鬥穀、石城山、綏戎峽、承風嶺修築了城堡,或者在原來的城堡上加固加高,特別是大拔鬥營,去年易手也是因為城牆沒有修好的原因。
這僅是第一線的,第二線從翠山、鐵堠子、白水澗、長川峽等七八處地方又修建了一些城堡,先將赤嶺數道控製起來。當然,還能從山道翻過一支輕裝騎兵,可一旦入襲,唐朝主力軍隊圍剿,向哪裏逃竄?
這個很重要的,畢竟春耕生產開始了,因為氣候寒冷,與中原的小麥油菜不同,是春天播種,要到八月份才能收獲。但地好啊,牛馬一拉,土壤都發出黑油油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