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一定會奉命。”
也許後世的史書譏劉仁軌肚腸狹小,又多用詭計,品德沒有戴至德等人高尚,或者說他從政能力不及戴至德等人。至少他在曆史上若強行站出來,多少會將裴炎的風頭壓住。壓住裴炎,扼著母親的紐帶,也許唐朝會有另一個走向。
也有道理。
此人卻有一個最大的好處,為人不死板,會變通。還有,做人雖然氣節不是那麼高,可有自己底限,即便在史上母親得勢後,寧肯在長安養老,都沒有拜入母親的石榴裙下。
這個,非是裴炎道貌岸然所能相比的。
而且劉仁軌在朝堂中,也是功勞最大,資曆最深的大臣。
說道:“這樣吧,不如下值後,你與李相公、裴侍郎、狄侍郎,一道來一趟東宮。”
“喏。”
李威說完離開。
劉仁軌回到政事堂,意味深長地看了眾人一眼,道:“剛才陛下這一番話,頗得用兵真味。是以道德治天下,也要看怎麼治。譬如與惡鄰居住在一起,聖人以道德化之。但是不是所有惡鄰皆能化得好的,孔夫子勸過盜柘,有沒有成功?難道為了一個仁愛,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親人,遭到惡鄰的欺侮,或者殺害,也不作預防之舉?”
讚成皇上的大臣有不少人,可支持裴炎的大臣也有不少人。這些人未必全部反對皇上,可他們被裴炎迷惑了。
用這個比喻提醒的。
有的人低下頭不言,不用劉仁軌提醒,已經醒悟過來。
裴炎看著奏折,頭也沒有抬,說道:“我朝強大如此,何有惡鄰之說。劉公,言過。”
裴行儉皺眉,此人動輒掛著道德大義,比當初許敬宗還要難纏。
“何來大非川之敗?”
“那是薛仁貴與郭待封的失誤,為什麼陛下一行,後方發生了許多故事,還讓吐蕃無功?”
“陛下這一次是僥幸!”若是沒有吐蕃那個王妃相助,皇上能逃回來機率,不大。但劉仁軌不能說。
“劉公,你身為當朝宰輔,前段時間,看到太上皇殿中多鏡,不敢入,說天無二日,地無二主,鏡中照出許多太上皇,非是國家吉相。於是太上皇撤出鏡屋所有巨鏡。當真有這麼恐怖,無他,製度耳。國家需要道德、誠信立國,陛下未登基之前,也以誠信待人,道德揚於世間。今天為了蠅頭小利,竄奪陛下丟道德誠信不顧,非是劉公所當為也。”
劉仁軌竟不能言。
李義琰說道:“裴相公,陛下文武雙全,所作所為,頗有聖天子氣象。古今往來,從正朔到番邦,出現許多帝主,可是聖天子卻不多。裴相公以道德加身,還望裴相公以道德加心,讓我們大唐更加繁榮昌盛。不要以道德加身,齷齪在心,掣肘陛下所有作為。春天來了,就要讓它多留一會。機會到來,就要將它抓住。諸位,陛下剛才也是說過歸零,切勿用小人之心,讓淒風苦雨洗淨春紅,讓機會在手中流走。”
“我是不是道德在心,李相公請拭目以待,”裴炎冷哼一聲,又道:“以前我以道德樹人,國家為重,今天還是如此。不會因為陛下登基,去做諂媚之舉,誤導陛下。”
李義琰又是語塞,氣憤地道:“陛下讓你拿出一奏,如何以道德待胡,化胡,治胡,裴相公,你還是想一想吧。”
不過有些中立的大臣,心中卻是很擔心,隨著新皇帝登基,朝堂局麵沒有變緩和,似乎隱隱還在加劇分裂。
裴炎就當什麼事沒有發生,安心地在處理政務,也沒有看到他為如何待胡憂愁過。到了下午,李治與武則天召裴炎謹見,接著詔書下達,讓裴行儉為安撫大食使,程務挺為副使,率五千甲兵,護送波斯王子泥涅師返回波斯故地。
這道詔書沒有一個人反對。
在東宮聽到此事後,上官婉兒低聲說道:“陛下,有些不好。”
“什麼不好?”
“你的在政事堂掣肘沒有通過,太上皇與太後的詔書,政事堂立即全部通過”
“你這個小鬼頭。”
“我說的是實話,是不是太後聽到你在政事堂爭執,有意今天下達這份詔書,讓大家看一看,倒底是誰能掌控大政?其實裴侍郎一行可以不急的。”
“不要瞎想,也不準亂說,北方安寧,這一行不必急。若是不安寧,裴侍郎越早動身越好。我朝的兵將不是早先的兵將了。”
“喏,”上官婉兒吐了吐舌頭。
李威今天回來處理奏折時,刻意也上官婉兒進行著一些討論。她不是韋月,性格柔和,出身又薄,所以野心不會太大。可本身才能不弱,有意載培,讓她成長起來,在內宮做一做自己幫手。
自己的才幹不及母親,怎麼辦呢,隻好一個好漢三個幫。宮裏宮外,都有智囊相助,讓自己減少失誤。
婉兒又說道:“為什麼兵將不及過去?”
“我在青海呆了很長時間,論士氣,整個唐朝軍隊,也沒有青海的將士士氣高昂,論將領,幾乎所有拿得出手的將領一起雲聚在青海。還有各種先進的器械武器,但在野戰時,隻能與吐蕃直嫡部隊相當。換作在太宗皇帝手中,早就將整個青海與白蘭羌拿下,可現在呢?縱觀朝廷中各個將領,除了裴侍郎外,還有這個程務挺,”似乎這個名字同樣很熟悉的,大約也有些本事,遲疑了一下說道:“換作他將,未必能順利對付東突厥。”
說到這裏,心中又想道,難道唐朝從現在就開始走下坡路了?似乎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