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東都黃昏(二)(1 / 3)

大廳裏麵已來了十幾位客人,每一個客人身邊皆站著一個靚麗的婢女伺服。

武三思牽著孔正方的衣服,來到廳裏,一一替孔正方介紹。來的客人多是坊間裏傳揚的北門學士,每一個人皆是鼎鼎大名,元萬頃、劉禕之、劉懿之、周思茂、範履冰、衛敬業、苗神客、胡楚賓,與楊敏哥哥爭風吃醋的閻立德之子閻朝隱,新科進士武則天堂姐之子宗楚客,新近加入的蘇味道與韋思謙之子韋承慶。

政見不同,但這些人替太上皇太後執掌詔命數年,並且每一個家世都遠遠勝過孔正方,就連文筆,無一人不是文壇翹首。

孔正方也老老實實地見禮。

大多數態度很溫和,也有少數人,不是那麼友好。

有氣加沒氣地見完了禮,武承嗣將他拉到了上首。孔正方本來想推缺一翻,可轉念一想,俺是皇帝派來的使者,為什麼不能在上首坐下?也就坦然落座了。

武承嗣與武三思相視一笑,拍了拍手,仆役端來酒菜。剛要敬酒,宗楚客站了起來說道:“周國公,莫忙,在下有一事不明。”

“請講,”武承嗣伸出手說道。

宗楚客看著孔正方,問道:“孔縣丞,請問你有何德何能,居於各位學士之上?”

“無他,我是天子使也。”反正事已至此,孔正方也豁出去了。

“那麼再請問,孔縣丞有何長,貴為天子使?是琴棋書畫,還是道德文章,還是門蔭望族?”

“在下自幼家境貧寒,無資能學習琴棋書畫,對此一竅不通。”這是謙虛的說法,多少知道一些的,可麵對這群學問淵博的學士們,如果你說知道皮毛了,就等著羞侮吧。

“文章更是慚愧,隻能略識數字。唯有德操能勉為其難,平生素沒有做虧心事。在青海教人子讀書,盡心盡力,唯恐誤人子弟。做主薄更是如履薄冰,唯恐出了任何差池。做縣丞謹記從寬從仁,協助明公治理縣境。做天子使,雖是送信,一路小心謹慎,務求將皇上奏呈遞於太上皇之手。至於琴棋書畫,怡情而,我才疏學淺,實不知與從政有什麼關係。難道彈幾首好曲子,畫幾張好畫兒,寫一手好字兒,就能將管境治理政暢民安?”

我什麼都不懂,但會做一個好官,操守也好。不象你們學問好,可為了追求榮華富貴,什麼事兒都能做得出來!

狠狠地將了宗楚客一軍。

說到這裏,孔正方久在青海,沾染了高原上的豪烈之氣,站了起來說道:“當然,論起家世,在下更是有所不及,祖上不過出了一個孔夫子,寫了幾本書,那能與各位相比。”

說完,微微一笑,坐下。

差一點將宗楚客噎死。

武承嗣打起圓場,說道:“莫爭,莫爭,孔縣丞遠道而來,武某敬酒一杯。”

一杯水酒下肚,閻朝隱又站了出來說道:“孔縣丞,你上可有父母健在人間?”

“有,尚在山東。”

“為何不帶到身邊供養?”

“在下慚愧,不會謀生手段,隻好讓父母雙親寄於長兄之處,每年寄去一些薄資,協助長兄膳養。”

“若是父母命,受不受?”

這一句裏麵埋藏著凶機了。

“受!”孔正方斬釘截鐵地答道。

閻朝隱滿意地坐下來,與宗楚客相互微笑。

宗楚客接過他的話題,問道:“那麼皇上為什麼不受太上皇與太後之命?”

“咦,宗君何來此言?”

“難道不是嗎?當初皇上率五百甲兵衝入東宮,威逼太上皇禪讓,這是人子所能做出來的?”

斬殺了王果之後,李威與武則天矛盾很激化了,否則宗楚客也沒有膽量說出這句話。

孔正方坦然答道:“陛下當初身為三軍主帥,東宮太子,返回東宮,率五百甲士拱衛,逾了禮製嗎?若是皇上有不詭之心,何必逃之夭夭,居然再度逃到西域去。是身體好,身體不好,這幾年東奔西走,奔波數萬裏,身體也活活拖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