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挺大,兩麵開窗,一扇向著樓外,一扇向著樓道。
此時向著樓道的那扇窗戶沒有拉窗簾,從外麵就能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蘇淨丞。
病床的牆壁刷成了淺粉色,他蓋著一床醫用棉被,遠遠看過去幾乎連胸口的起伏都看不到。
Lin似乎是好半天都沒有等到沈灼的回複,往他這裏看了一眼,又問了一遍道:“進去嗎?”
沈灼這次倒是回過神兒了,他正要開口回話,一個字兒還沒吐出來倒是先咳了起來。
一連串的咳嗽聲在住院部的走廊裏徘徊了許久,直到Lin都有些看不過去了,拿起手裏的手機看了看時間道:“你感冒了?門診估計還有人,要不你先去看看?”
又過了一會兒,沈灼終於把咳嗽聲給咽了下去,他擺了擺手示意Lin不用管,倒是伸手從兜裏摸出了煙盒:“你先進去吧,我去走廊前麵的陽台抽根煙就來。”
沈灼煙癮大幾乎是跟他打過交道的人都知道的事兒,再說大半夜的人都來了,Lin也不擔心沈灼不說一聲就走。
索性點了點頭,轉身往放隔離服的護士站裏走:“那行,那我先進去看看老板,你等等來了直接進來就行。”
沈灼點了下頭,沒再答話,從煙盒裏摸了一根煙出來,悠悠的在夜色裏點上了。
走廊盡頭的陽台和整個走廊用封閉式玻璃門相隔,密封性挺好,算是醫院裏唯一提供給吸煙者的一個環境——雖然說門上也貼一張吸煙有害健康就是了。
不過就算這個點了,沈灼抽煙也抽得並不孤單,裏麵還有個白人大叔也在吞吞吐吐的,見到同好進來了還友好的用中文打了個挺生硬的招呼:“尼,豪~”
“你好。”沈灼對他笑了笑,走到陽台另一邊,將煙湊到了唇邊。
兩個人各占陽台一頭,煙火氣嫋嫋的升騰上來,本來說隻抽一根,但兩個人都沒少抽。
最後還是查房的護士過來將隔壁的那位白人大叔給揪了回去,白人護士非常生氣的拉開封閉玻璃門,肅穆著一張臉對那位大叔劈裏啪啦的說了一通,然後手指著走廊內,顯然是讓他立刻回去。
白人大叔的脾氣倒是很好,被說了幾句也沒生氣,將手裏剩下的那隻眼掐滅了丟進垃圾桶,還不忘跟沈灼打個招呼:“a young boy~再、見了。”
沈灼轉了個身靠在圍欄上,倒是覺得這位大叔挺有意思,他也揮了揮手:“再見。”
護士有點不耐煩的催著那位大叔趕緊走,那位大叔卻不慌不忙的扶著欄杆,又用手指著門上貼的那行英文,看了一眼沈灼,翻譯給他道:“young boy~吸、煙,有、害、健、康。”
沈灼笑著眯起了眼,將手裏的煙拿開了一點,放慢了語速對那位白人大叔道:“是的,您也應該少吸煙,注意身體。”
誰知那位白人大叔似乎微微楞了一下,隨即露出了一個非常慷慨的神色,他朝沈灼揮了揮手,由著那名護士攙扶著一搖一擺的往外走去,邊走邊用他那極其緩慢和不正宗的中文對沈灼道:“我、沒關係。”
“我就要,死啦~”
直到陽台的封閉門關上了許久,烈烈的夜風將沈灼指尖的煙火吹得明明滅滅。
他才從已經空無一人的走廊裏收回了視線,將燃了一半的煙放在了唇邊。
國外的病房向來不允許建得太高,沈灼眯起眼,目光直視前方,很快就被其他高聳的建築物擋住。
重來一世……
他想要蘇淨丞過的苦不堪言,想讓蘇氏高樓傾塌,想將上輩子推了他那一把的人全部付出代價。
現在隻剩下一個華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