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的沈灼一眼,他和自己一樣都穿著西裝,領帶整理的平平整整,麵上帶笑,眼神落在他們三個人身上,卻不知道到底是在看哪一個。

他的眼神裏沒有一點點躲閃,就像是他的商業市場上從來不會因為個人情感而受到絲毫影響。

“我最近不能喝咖啡,隻能勞煩各位和我一起品品茶了。”

沈灼的大辦公桌斜對麵就擺了一套辦公沙發,黑色皮料的,中間的茶幾上放了一套茶具,他親自給對麵的三個人斟了茶,十分客氣的笑道,“我記得我和你們蘇董約了明天早上,怎麼今天就來了?”

Lin雙手攏住茶杯,聞言皺了皺眉:“沈董,實不相瞞,老板的病情不太樂觀,蘇老準備請國內外的專家會診。因為美國這方麵醫療水平比較好,所以他準備把老板送到美國接受治療。”

沈灼多精明的人,幾乎瞬間就了然:“明天就走?”

Lin點了點頭:“蘇董其實不同意,但他現在的身體狀況的確拗不過老爺子……而且,他自己也是希望自己能早點好的,您應該,知道我的意思。”

沈灼沉默了片刻,端起自己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歎氣道:“行了,我知道了,把協議取出來吧。”

蘇淨丞親自擬的協議其實很好懂,而且頁數很少,甚至都不用翻幾頁。

沈灼從上輩子就開始看合同,幾乎是練出來了過一眼就知道大概意思的本事。

他隨便翻了兩頁,就翻到了最後一頁乙方應遵條款。

條款那一行竟然是空白的,什麼都沒有填。

沈灼盯著那空白處看了一會兒,麵上沒什麼表情。

倒是Lin一直偷偷看著他,注意到他的視線後立刻補了一句:“乙方那裏……老板說,都和您在電話裏說清楚了。”

沈灼輕輕伸手將那份協議丟在了麵前的桌上,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來:“蘇淨丞比我在商場裏混的時間更長,什麼事不白紙黑字的寫出來,都可能靠不住的。”

Lin在心理揣摩了一下沈灼的心思,卻發現他真的沒那個能耐能猜出來沈灼心裏想的是什麼。

在這一刻他似乎終於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他和沈灼到底差在哪裏。

沈灼像是海平麵,表麵看上去非常寧靜,但在光線的折射下卻深不可測。

交手多次,他似乎從來沒有一次能真正掌握透了沈灼到底在琢磨什麼。

就連今天從蘇淨丞病房出來的時候他拍著胸膛跟自己老板保證這件事一定能辦妥的時候,蘇淨丞卻隻是用極其空寂的視線掃了他一眼,似乎有些無奈的笑了一下:“你先去吧,關於沈灼的事,就沒有什麼是百分之百確定的,他要是問了,你就按照我告訴你的說。”

協議一式三份,Lin將剩下的兩份一並給沈灼推了過去,然後把蘇淨丞教給他的那句話從頭到尾說了出來:“老板說,你沈灼答應的事從來沒有做不到的,因為你從不會隨口答應別人。”

“記住了,這句話一定要說給他聽。”

Lin站在病房裏聽蘇淨丞給他叮囑這句話的時候,抬頭便看到了蘇淨丞麵上的神色。

他額頭上的繃帶還沒有拆,隱隱透著些血絲,說這句話的時候麵上皆是苦色,像是一個字一個字從心肺裏蹦出來。

沈灼聞言一頓,笑了笑道:“哦,那你老板還說什麼了?”

Lin咬了咬牙:“他還說,如果將來你真的不認了……”

沈灼抬了抬眼皮看了他一眼。

“如果你真的不認了,那就,算了……”

沈灼手中的茶杯因為力道太大被他握得顫了兩下,就連臉上一貫溫和的表情都迅速的崩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