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記本與人性無關。可妃那不然。妃那愈長愈大,其音容笑貌愈酷似陰陽花,愈惹男人女人親近喜歡,浮想聯翩。
妃那生來就是一張十足的女人臉,但又不乏男人的粗糙氣質。大眼睛,小而肉圓的嘴巴,透出無限嫵媚,隻有那隻堅挺彎勾的大鼻子,仿佛一隻陽器盤踞臉部中央,凸顯十二分陽剛之惑。還有高隆的喉結,寬闊的雙肩,以及發達的胸部肌肉,也十分努力地扶陽抑陰,消減臉上多餘的陰柔。
妃那也有一雙女人的腿。腿長且細,結實而勻稱,更有一雙男人少有的小腳,再配一雙水妃木屐,天生一種纖細的風流。好在兩腿腿毛如織如蓬,粗黑若發,倒又張揚出一派咄咄逼人的雄性的粗野。
最吸引人的,無論對男人還是對女人,總是他的胎記之美。陰陽花是龍坊村花,竟然成為胎記,長在一個大男人肚子上,那會是怎樣一種豔麗?
母親從小把胎記護得嚴嚴實實,絕不輕易示人。妃那稍稍長大,也極懂得把保護身體上陰陽花的秘密,當作與生命同等重要。直到結婚,他的陰陽花,隻在小學時主動讓那子看過。那子永遠不會忘記,那朵陰陽花卜一出現,一種久違的似曾相識感撲麵而來,一種莫名的旋暈籠罩眼球,一股火辣的燥熱流向全身。妃那的陰陽花,就這樣永遠刻入她的心靈,燒烤著她今後幾十年的漫漫人生之路。
五萬元到底是多少,妃那尚且沒有足夠的清晰概念支撐,隻知道那就是很多很多。也聽大人說幾乎是漁家人的天文數。天文又是什麼,妃那也是不懂,但知道天太高太遠,不可企及。而堪大的果斷:五萬就五萬,十萬又如何?妃那的財產就是妃那的,誰也動搖不了。堪大是撫摸妃那小小的頭說的這番話。因此,妃那就知道,既然曾祖父口氣如此之大,那子一定非他莫屬。
過後,他一直把腦筋開動到滿舵的程度,但就是不能弄明白,曾祖父為什麼一定要用一個天文數來換那子?那子與其他女人有什麼不一樣?別的女人都是一、二千元聘金就可以抬轎接人,那子憑什麼獨獨就要五萬?五萬是一千的多少倍?妃那掰掰手指頭。嚇一大跳。那子就值五十個女人?他們班就是五十個人,滿滿一個教室,好大一個教室,他就是班長。為一個人,丟一個班,曾祖父不是老糊塗?妃那再次睜大眼睛望著堪大。堪大說,你還小,但小也是一個男人。什麼是男人?麵對挑戰和剝奪,勇於浴血奮戰就是男人。未婚妻是男人早已寫進家譜、寫入族譜的第一份財產。男人對於已經列入財產清單的任何東西,都要拚死保全,絕不拱手相讓。否則,男人就不再是男人!
哦,那子就是我的財產清單?清單不能出讓,不能放棄?!妃那晃一晃腦袋,眼睛一眨,似乎一切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