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的一個清晨,我在月宮正廳見到了赫斐斯托斯派人送來的武器。
鋪著暗紅綢緞的方形瑪瑙盤上,左側陳列著一張美麗的銀弓。弓身上雕鏤著細致的花紋,泛著幽藍光澤的弓弦應是由獨角獸的筋腱製成——的確是一張好弓!
然而我並沒有心思去進一步仔細地欣賞——銀弓右側明顯的空蕩給了我不好的預感。
想來,整個早晨還沒有見到阿波羅的身影;凝神感應,發覺他根本不在奧林匹斯山上。
赫斐斯托斯為他打造的因該也是一把弓……獵人是去狩獵了!
思及此,心下頓時大驚,我衝到水鏡前,急速催動著咒語,
皮同的影像在水麵上浮現。下一秒,我已遁身離開奧林匹斯山,向德爾斐趕去……
一路上,我的心跳得飛快,身體緊繃得幾乎失去知覺,腦中的思緒卻沒有斷過:
該死的,阿波羅到底在想什麼!?
皮同是蓋婭的聖物,豈是那麼容易消滅的!?
就算得手了,蓋婭也不會放過你;赫拉正是看中這一點才唆使那畜牲騷擾母親的。
忒彌斯和祖母福柏都沒有阻止他,甚至,可能就是她們鼓勵他那麼做的……看來皮同不再受忒彌斯約製,在德爾斐四處為亂的傳言是真的了……
但是這種處理方式不像忒彌斯夫人的……
除非……除非這是父神的意思!?已經準備打壓蓋婭了嗎?
可是你就那麼自信,自信父神沒有把你當棄子來用的打算!?就算我們出生後他的賞賜不斷,那也不代表我們真是必不可少的,畢竟我們連神職都還沒有確定下來!
千萬不要有事……有什麼後果我會和你一起承擔的,所以千萬不要有事……福玻斯!!
當我找到他時,一切都已結束了。
他手持一張金色的長弓,站在皮同的屍體前;巨蟒的七寸處被好幾枝金箭射穿,紫色的血液從傷口蜿蜒流出,在地上積成一片血泊……
大約感應到我的存在,他慢慢轉過身,與我對視。
不曾受傷,身上甚至可以說是整潔的,除了臉上濺了一些皮同的血液;詭異的紫襯著金色的瞳,他美麗的臉竟散發著我所不熟悉的妖媚,透著麻木的妖媚!
這就是你的劇本嗎?
女性的強大可以從獨立中得以實現,男性的強大則必須用鮮血鋪墊!
這便是你想告訴我的嗎?
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我是不是在不知不覺中放開了你的手,自己快步地前進著卻忘了注意身後的你,導致你必須以如此激烈的方式追趕?
我是不是因為自己一時的任性而將你推向一條萬分危險的道路?
我抑製不住身體的顫抖,一步步艱難地向他走去……
“不要過來!”他厲聲喝道,我的心中不禁一痛,我們的關係已經糟糕到你連讓我靠近都不願意了嗎?
“我身上沾了皮同的血……”皮同的血對奧林匹斯一族來說是不潔的,“對不起,要留你一個人在奧林匹斯一段時間了……我必須去檀淠溪穀……你知道的,淨化儀式……”
再也無法忍受他這種若無其事的口吻,我飛奔過去,猛地撞入他懷中,對於濺上身的巨蟒之血視而不見。由於衝力過大,他不禁向後踉蹌了幾步才站穩,同時摟緊了我……
嗬,不知不覺間,那個軟軟的嬰孩已經比我高了,他的懷抱溫暖而有力。
“我和你一起去塞薩利!我不會再隨意作決定了,我也不要你再獨自冒險。我們應該是互相扶持的,無論有什麼事,我都要和你一起麵對!”
環著我的雙臂緊了緊,他的身體也輕顫著,暗啞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辛茜婭……不要再丟下我。我不會阻止你去做你想做的事,也不會把你當做我的附屬……我隻是,想一直陪著你而已……”
從我眼中流淌下來的液體可就是淚?明明是鹹澀的,可我為什麼嚐得到甜味呢?
“不會了,我保證……”
嗬,我該死地又許下諾言了呢,而這個又能保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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