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1 / 3)

閻又文(1914~1962年),山西榮河縣(今萬榮)人。在傅作義處擔任文書、秘書,並最終升任少將新聞處長、奮鬥日報社長、華北剿總政工處副處長。是中國共產黨深度潛伏的隱蔽戰士。除了中共高層少數領導人外,沒有人知道閻又文的真實身份。新中國成立後,閻又文子女因“父親曆史問題不清楚”,在入黨、提幹時屢次“卡殼”。 直到1997年,閻又文的真實身份首次被公之於眾。

傅作義的小同鄉

閻又文與傅作義是小同鄉,同為山西省榮河縣(今萬榮縣)人。在山西大學讀書時,閻又文就參加了地下黨員杜任之、張友漁等領導的進步文化活動。抗日戰爭爆發後,閻又文原計劃到延安參加革命,後來按照邢西萍(徐冰)的安排,到愛國將領傅作義將軍的部隊中從事抗日工作。

閻又文才華出眾、文筆鋒銳,很快得到傅作義的賞識,做了傅的私人秘書。後升任少將新聞處長、奮鬥日報社長、華北“剿匪”總司令部政工處副處長。1938年,國共合作期間,中共中央特派員潘紀文在傅作義的部隊協助政工,潘紀文經長時間觀察閻又文後將其秘密發展為中共地下黨員。1939年下半年,國民黨掀起第一次反共高潮,傅作義的態度也發生了變化,共產黨的政工幹部被“禮送出境”。由於事出緊急,黨組織來不及做出妥當安排,閻又文自此與黨組織失去了聯係。此時,黨組織已經和閻又文失去聯係快7年了。音信全無7年,黨仍然相信閻又文是黨的好黨員,忠於黨的信仰。

1945年8月,抗日戰爭勝利。就在日本投降幾天後,陝甘寧邊區保安處派王玉到綏遠(今內蒙古)傅作義部隊中尋找地下黨員閻又文。1946年春節後,王玉化裝來到包頭。遇到一個國民黨軍官叫薛起祿,是傅作義部隊司令部機要室的秘書。 王玉“捎帶著”詢問了一下閻又文。薛起祿給了王玉最需要的信息:“閻又文,他是傅長官的秘書啊!” 王玉聞之大喜,放開手段籠絡薛起祿。幾天後,薛起祿把王玉帶進了戒備森嚴的傅作義長官司令部閻又文的辦公室,見到了閻又文,但沒有相認。幾天後,王玉打聽到閻又文的家庭住址,提了兩盒糕點直接登門拜訪。王玉接連問了三個問題:“你叫閻又文嗎?”“你是山西榮河人?”“你是山西大學畢業的嗎?” 閻又文先是疑惑不解,很快轉為慎重,點頭稱是。 雙方對視了一下,王玉決定單刀直入了:“閻又文同誌,我是從延安來的,黨中央派我來找你。”閻又文情緒激動地跨前一步,握住王玉的手說:“多少年了,我總盼著這一天啊!”

絕密單線收集情報

王玉跟著閻又文走進一家布店。兩人進了內室,把門一關,才暢談起來,此後,這家布店就成了兩人的聯絡點。

王玉來之前,陝甘寧邊區保安處的領導交代任務時,特意囑咐,一是和閻又文建立絕密單線聯係,不允許和任何地方組織發生關係;二是要閻又文了解和掌握重大的具有戰略性的政治軍事情報,了解和掌握傅作義和蔣介石的關係。“別的一律不要搞”,以免增加暴露的風險。王玉拉上了薛起祿當靠山,持著十二戰區司令部機要室的證件,往來於歸綏和包頭,與閻又文保持著密切聯係。

在敵占區,與閻又文聯係的隻有王玉一個人。而即使在解放區,知曉閻又文身份的也隻有邊保和中央社會部的幾位高層領導,再往上,則直接聯係到周恩來、毛澤東。後來閻又文的關係轉到中央社會部,這條情報線更被壓縮到閻又文——王玉——羅青長(時任中央社會部一室主任,主管情報工作)、李克農(時任中央社會部部長),足見中央對這條情報線的重視和保護。這也成了日後閻又文的真實身份難以被世人知曉的重要原因。彼時,閻又文已是國民黨第十二戰區政治部副主任,上校軍銜,並兼任十二戰區機關報《奮鬥日報》社長。更為有利的條件是,他是傅作義的隨身機要秘書,深得傅作義的賞識和信任。

傅作義主持的軍事、政治會議,都由閻又文負責記錄,傅作義的重要電報、文件及講稿都由閻又文起草。傅作義曾對周圍的人說:“隻有又文寫出的東西和我的思想吻合,他用的語言和我想要說的一樣。”傅作義不會想到,竟然是一位中共地下黨員成了最了解他想法的人。閻又文和王玉在布店裏先後密談了幾次,把傅作義的軍事實力、作戰計劃、師以上將領的情況以及傅作義和蔣介石的矛盾作了詳細的講述。閻又文特別提到,傅作義已經被拉到了蔣介石的內戰戰車上,他的部隊很可能會進攻綏東解放區。王玉找到駐紮在綏東豐鎮的華北野戰軍某部,但接待王玉的部隊領導聽後,卻搖著頭說:“你這個材料對傅作義的軍事力量估計得太高了。”

果然,1946年6月間,蔣介石撕毀停戰協定,向解放區發動全麵進攻,綏東戰役開始,傅部相繼占領了集寧、豐鎮、陽高、張家口等地。 時任中央社會部部長、人稱“龍潭三傑”之一的李克農曾語氣沉重地總結:華北戰場初期失利,敗就敗在對情報不夠重視。 不過,在戰役後期,華北野戰軍避其鋒芒,戰略撤退,並沒有與傅作義部隊發生大規模戰鬥。若幹年後,中共中央調查部部長羅青長這樣評價:閻又文的情報,對我華北野戰軍免受更大的損失起了重要作用。

暗戰北平秘密傳送情報

1947年底,華北“剿總”總司令傅作義坐鎮北平,不但手握華北地區40萬蔣係部隊的指揮權,還有自己的20萬嫡係部隊。掌握了傅作義的思想動向,就等於掌握了整個華北地區的軍事動態。潛伏在傅作義身邊的臥底閻又文,將會起到至關重要作用。1948年5月,李克農找來王玉,派他進入北平聯係閻又文。其時,黨中央已經開始醞釀遼沈戰役,同時也考慮在華北與國民黨進行大會戰。閻又文的任務仍然是搜集傅作義的政治動向、國民黨華北地區的軍事力量和作戰計劃,傅和蔣的關係等戰略層麵的情報。此時的閻又文,仍是傅作義的秘書,但軍銜已升至少將,兼任華北“剿總”辦公室副主任、政工處副處長、新聞處處長和新聞發言人,進入了華北“剿總”的決策核心。他給王玉辦了一張《平明日報》的記者證。 每周六,閻又文都會在北海漪瀾堂主持中外記者招待會,王玉就持記者證參加。有關的絕密情報,就通過記者招待會這個最公開的場合,秘密傳送出去了。

同樣是以《平明日報》記者身份作掩護的地下黨員劉光人,也在那時與閻又文有過很多接觸。 不但閻又文,就是自己在《平明日報》工作時的許多同事,劉光人也是在新中國成立後才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這份國民黨的北平機關報中,竟然有20多位記者編輯是中共地下黨員。平津戰役後來被視作中共情報工作的巔峰之作。根據平津戰役紀念館的統計數據,當時北平地下黨有3000人之眾,外圍人員超過5000人。

戰事緊急牽一發而動全身

1948年10月,遼沈戰役大局已定,東北問題已經解決,就要著手解決華北問題了。中央最初的戰略構想,是先奪取歸綏,攻克太原,解放綏遠和山西全境,然後集中華北解放軍全部和經過休整的東北野戰軍主力,解決傅作義集團。針對傅作義製定新的戰略,又到了起用閻又文的時候。李克農派王玉再次潛入北平,限兩個星期拿到傅作義的作戰計劃,最遲不能超過三個星期。僅僅一個多星期後,王玉就從北平帶回了傅作義的詳細作戰計劃。閻又文提供的這份情報,牽一發而動全身,對華北乃至全國戰局都起到了影響。10月31日,毛澤東在給東北野戰軍的電報中指出:“在沈營線戰鬥結束後,應休整一個月左右,約於十二月上旬或中旬開始出動,攻擊平津一帶,準備於戰爭第三年的下半年,即明年一月至六月期間……”直到11月9日深夜,中央解決華北問題的決心還是要先攻克太原,而後再解放平津。 但時隔六天後的16日淩晨,中央軍委突然作出決定,4時致電林彪、羅榮桓、劉亞樓,令其“早日入關,防止敵人逃跑”。5時,致電華北野戰軍撤圍歸綏,緩攻太原,以迷惑和穩住傅作義。為了同樣的原因,對淮海戰場上已經被包圍的杜聿明兵團也暫緩攻擊。

“如果沒有此後的這些戰略調整,那麼傅作義有可能保存主力,甚至放棄平津退至南方,那將對全國解放進程造成無法預料的後果。”研究平津戰役20多年的北京衛戍區退休幹部董世貴這樣分析。1948年11月23日,東北野戰軍主力分三路提前入關,突然包圍唐山、塘沽、天津的國民黨軍,阻斷了傅作義的海上退路。隨後華北野戰軍突然出現在張家口以西地區,發起猛烈攻擊,斷絕了傅作義西逃之路。 12月14日,解放軍完成了對北平的合圍。華北幾十萬國民黨軍隊成了甕中之鱉。

影響傅作義促成北平和平解放

在北平被圍城期間,傅作義顧慮重重,搖擺在戰、和之間,情緒極不穩定。在他的代表出城與解放軍進行著秘密談判的同時,蔣介石也派特使輪番飛到北平,甚至拿著蔣的“手諭”命其南撤。 從1948年12月底到1949年1月中旬,駐守在天津、塘沽、張家口、新保安的國民黨部隊全部被殲滅。尤其是新保安戰役中,傅作義的“王牌”部隊35軍被全殲,給傅的軍事力量和他個人心理造成了巨大打擊。 12月25日,黨中央宣布了以蔣介石為首的43名頭等戰犯,傅作義的名字也在其中。 閻又文反過來對傅作義進行了勸導。對傅作義衝擊最大的是被中共列為了頭等戰犯。閻又文對此提出了另一種猜想:蔣介石對你不率部南撤肯定會生疑。華北丟了再去南方,蔣不會饒過你。共產黨正在和我們和談,這時把你和蔣綁在一起,應該是為了解除蔣的懷疑。不久之後,毛澤東派密使轉來了一封親擬的電報,證實了閻又文的猜測。電文告訴傅作義:“我們這樣一宣布,你在蔣和蔣的部隊麵前地位加強了。你可表示堅決打下去、別無出路。暗裏和我們談好,和平解放北平。”這下徹底打消了傅作義的疑慮,秘密和談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