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鳳殿內我那樣無助,像隻小獸在做最後的困鬥,景桓似乎也起意要冊封我為貴人,而陸昭儀卻是難得的出言反駁,旁人隻道她是害怕失寵,我卻是知曉的,雖然她總是淡淡的,但這個宮裏卻隻有她是真心待我。皇帝隻微笑不語,或許心中早已有了計議,殿上自然不會當場拂了寵妃的麵子,順淑帝姬不知何時跑了進來,這一場鬧劇也隨著她的到來而提前結束了。
我信步在夢東園內踱來踱去,近日心浮氣躁的無法在書房中坐定,雖然冊封貴人一事暫時就這樣不了了之了,但底下的人也不再稱呼我為宗姬了,一個個都將稱呼改作了“主子”,甚至連我園子裏的這些丫鬟們都改了口,想是上麵也有了吩咐。而夢東園連日來也是門庭若市,實在是想不出來我這有什麼可賀的,我本就喜靜,而後幹脆對外宣稱抱病在床不宜見客,她們怪我清高也好,不識相也罷。
已至盛夏,爹爹遠征也已數月,閑來無聊之時在園中植下的錦紫蘇也開起了粉紫的花骨朵兒,幽香彌漫我靜靜閉上眼,由得碧兒推著蕩秋千。唯有風,唯有風在耳邊擦過,真想長上翅膀飛出這高牆,霍地睜眼發現隱隱竟能望得到外頭的街道,於是衝著碧兒大喊:“好碧兒高點,再推高點!”我本事懼高的,但如今高牆之外的市井對我來說卻是那樣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方,即便出不去,隻是看看也好啊!
“你就不怕摔下來嗎?”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他推開碧兒,一手緊抓住了秋千,“下來!一個即將封作貴人的人怎能玩的這樣瘋,不怕被人恥笑嗎?”他就那樣立著,一如在營帳內見到的那樣,宛若天神,難道他天生就愛訓人嗎,我不過是在自己的園子裏蕩秋千而已。是了是了,這是我的園子,他又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赫連宛鬱參見永郡王,王爺萬福!”雖然心中不滿,但禮數還是少不得的,皇宮真是個累死人的地方,見了誰都得福身行禮,“聽聞皇上常召了王爺進宮議事,今日又怎會得空來我這破園子逛逛?”
“我今日前來也是受人之托。”言罷,自腰間取出一個雕刻的十分精致的檀木盒子,“這是赫連將軍托了我帶來給你的,西邊戰事十分緊急,若不是皇兄親宣了我急赴邏些城,我定當與赫連將軍並肩而戰,突厥蠻子早是今非昔比啊!”
我輕輕打開木匣子,裏頭盛著一支紫金玉簪子,簪子上一朵鬱金香明豔動人,這種簪子且不說材質稀有,就連花色我也是在一本古書上才見到過。我輕撫玉簪,簪頭上細細刻著菀鬱二字,方才又聞得西邊戰事不利,不知怎麼的鼻子一酸,淚就這樣湧了上來,所有的思念與委屈頓時浮上心頭。
“別哭,唉你別哭,是不是我說錯什麼了?”他的手帕上有著一股淡淡的蘭香,那一刻他的臉不再繃得像石頭一樣,那一刻的溫柔一如初夏荷塘邊的初遇,難道我竟是認錯了人?是啊,他們是兄弟那樣相像的臉,隻是永郡王的眉間卻多了幾分柔情,雖然平日裏他總是板著臉,我想那也一定是他的麵具吧,景桓永遠是一副誌在必得的神情,為何我一早卻未曾分辨出來呢,念及此我便釋然了,後宮中那些女人惡毒的怨恨的眼神霎時消弭在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