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禧殿前門庭冷落,明明是初春時節整個皇宮裏無不洋溢著昂昂春意,惟獨在這裏卻依舊如蕭瑟的秋季一般,那滿園的蘭花早已枯萎,而偌大的庭院內隻餘一名打掃丫鬟。如若她之前不是那樣飛揚跋扈,如若不是皇甫家一門的狼子野心,她誕下皇子該是如何的榮耀,當是那些妃嬪們爭相巴結的對象吧。旁的妃嬪宮前是不設護軍守衛的,而不知景桓遣人把守在這裏又是何用意呢,人數並不多,單單那一個護軍守在殿前,此人看來倒是有些麵熟。
我去時皇甫昭媛恰在房內望著窗外發呆,我輕咳一聲她才回轉身來急急向我行禮:“參見菀妃娘娘,臣妾不知娘娘駕到,還望娘娘恕罪。”印象裏的她何曾這樣卑躬屈膝,若說在淩霄閣前她還像隻渾身是刺的刺蝟,那如今卸下了一身防備,甚至卸下了一身驕傲的她是我從未見過的,她的麵上誠惶誠恐的表情叫我想笑,曾幾何時我也有著這樣的表情站在她麵前。
“皇甫昭媛又何需行此大禮,本宮也不過是在宮裏呆得悶得慌這才四處走走,這恰好經過承禧殿便進來瞧瞧你。昭媛這些日子過得可好,看昭媛的神情似乎還在計較著日裏的事?”
“回稟娘娘,那件事確實不是臣妾指使的,若說動機臣妾的確是眾人懷疑的第一人選,但難道娘娘還看不出嗎?皇甫家弄成這個樣,而臣妾也一早不是從前的身份,事到如今還有誰人願被我指使呢?要說是用金銀收買,娘娘看我這宮寢內可還有什麼值錢東西?”她急急向我辯解著,我自然知曉此事與她無關,想著當日皇後對她的栽贓,她都可以那樣硬生生扛著而不做任何辯解,今日那份氣度又去了哪裏?
“這些話你不該對本宮說,即便本宮相信你,那又如何呢?”我原想為自己斟杯茶,不想手才觸到茶壺便抽了回來,茶是涼的,甚至連承禧殿的宮婢都敢這樣怠慢了主子,皇甫昭媛的境遇的確不太好,莫怪乎她這樣手足無措,的確她已經不能再承受更壞的結果了。
她緊抿著下唇,雙手攥著桌布:“臣妾已不奢望再能重獲皇上的寵幸,隻是不想永坤跟著我這娘受罪,稚子何辜?”
“難道皇甫昭媛也懂得稚子何辜四個字嗎?又或者說隻有昭媛的孩子才值得憐惜,旁的甚至是未出世的帝子帝姬們就如草芥一般?你當知道我在說什麼。”在她麵前我至少也該做些戲吧,盡管憤怒的對她吼著,心下還是有所觸動的,她想要護著永坤為他鋪設一條大道的心情與我又是何其相似,但我並不打算為了這一點點的相似而寬恕了她,宮裏從來就容不得點點仁慈,我努力平複了自己激動的情緒,呼了口氣接著道,“不過本宮今日前來還有一事,這件事說起來與本宮還有些微關係,希望在皇甫昭媛這聽到句實話。昭媛應當記得在本宮離宮前曾去探望過你,而在那之後就傳來了昭媛小產的消息,而本宮也因為這件事付出了代價,即使小產今日又如何有了永坤呢?此處隻有你我二人,便隻算你我之間的秘密,但昭媛若是不給本宮一個解釋,本宮就隻好將這個疑問丟給皇上了,更何況這件事當時雖然並未張揚,知情人並不多,但皇後未必不知吧。”
她麵上的慌張之色更為明顯,看得出她在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永,永坤是皇上的骨肉,縱然你是高高在上的菀妃娘娘也不可對皇上的子嗣有這樣的質疑。當日,當日不過是我為了陷害你所設下的局,即便我大勢已去卻也是見不得你好的,皇後若是知情為何不將此事抖了出來,她的為人你應當比我更清楚。”
在我對永坤的來曆有所懷疑的時候,當下就找過宸妃懷孕期間替她號脈看診的太醫,那不過是太醫館裏一個不起眼的角色,那時的皇甫昭媛尚被困於淩煙閣內,又傳出了小產的消息,試問皇帝又怎會去到那樣一個穢氣的地方寵幸了身子不爽的皇甫昭媛呢?在我的威逼利誘下,小太醫終是道出了實情,皇甫昭媛生產時是號稱的足月生產,但小太醫告訴我其實是他用了些禁術催生的,所以時間上這孩子不可能是景桓的孩子。
“雖然方才皇甫昭媛說自己已無力支使任何人,但想必要收買一個小太醫自然還是給得起的,今日本宮不是來聽昭媛你離間我與皇後之間的話語的,本宮要你一句實話,要你一個解釋,本宮已經召見過那個太醫了,是要他永世不出現在昭媛麵前,又或是要把他領去皇上麵前,就要看昭媛怎麼說了。”在我入得承禧殿後,門外的護軍卻總是似有似無的朝我們這邊望來,我在無意間已撞到過幾次了,而留心觀察後,我終於想起了這張臉。當容皇後還在淩煙閣時,晴兒就曾無數次的向茗曦抱怨過門外護軍的貪得無厭,而那個貪得無厭的護軍如今正站在承禧殿前,這不得不讓我有些微的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