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鳶快速接起電話,話裏漫溢的一刹興奮把自己都給唬愣了:“小滿!”
媽的跟中了彩票一樣。
彭小滿在電話那頭勻靜呼吸了三四秒,帶著鼻音啞啞笑開:“別興奮少俠,你沒中大獎。”
“想你了。”⊙思⊙兔⊙在⊙線⊙閱⊙讀⊙
“你。”彭小滿無語,又無奈,又珍惜他這份罕見的弱勢和直白得可愛,“你今天才早上的才走好不?”
“嗯,我知道。”李鳶騷包紅在家,坐的12路,老天開眼連著來了兩輛,李鳶上的後一趟,空蕩蕩的隻有乘客兩三。他向裏挪了一格座位,貼窗倚靠,看著青弋後退的夜景,“但還是有點想。”
“你這樣說搞得我很想寵幸你。”
李鳶笑了一陣兒,停下來又問:“你又哭了吧?”
彭小滿故意抽搭了下響的,“嗯,簡直旋轉爆哭,我爸今天吊完水回來睡覺睡瓢了,迷迷糊糊爬起來找我媽,然後……反正,就跟韓劇一樣,特誇張。”
李鳶劍走偏鋒:“保護嗓子。”
彭小滿在那頭笑了五分鍾沒停。
小滿奶奶聯係了彭小滿當年的手術主刀,預約好了複查時間,結果發現彭小滿當年的原始病曆留在了青弋。彭小滿打電話給李鳶,一是真的挺想,二是拜托他取了病曆簿給郵去雲古。
“我就問一句。”李鳶挺無語:“你就這麼放心我到你家溜門撬鎖麼?”
“放心啊。”彭小滿笑得特不以為意,“一沒存折支票,二沒金銀珠寶,有本事你把我家床搬走。”
“腰不行,睡不了你那個席夢思。”李鳶拿下手機看了眼屏幕:“這個點兒,急開鎖也快關門睡覺了吧?”
“哎沒真讓你撬鎖,我們家窗台上有個吊蘭,快死了那個,大盆裏麵還套個小盆,拔出來,夾層裏放了個備用鑰匙,我奶今天才告訴我的,厲害壞了,說是她留給我救命用的。”
李鳶覺得自己就是個賊,雖然他有鑰匙。
門口擱下書包,按開燈,氣味具象地襲來,彭小滿的房間的物件依舊淩亂沒規矩,全是新鮮的生活過的痕跡。李鳶從沒在這樣不被拘束的情況下進過彭小滿的房間,這幾乎是一種“任你去留”的絕對自由,李鳶不免在心裏隱隱約約地沾沾自喜,自喜他對自己可以有這樣的坦誠與信任。
書桌最下層抽屜的文件袋裏,彭小滿給的位置明確,不急著漫無目的地尋找,李鳶在床沿邊坐下,手肘搭著膝蓋,弓腰撐住下巴,盯著房間一處愣愣地盯了好一會兒。又起身,在不被要求且允許的狀況下,打理起了彭小滿留下的淩亂邊角。
書桌上,英語完形填空專項的《巔峰訓練》還鋪開著,沒套筆帽的水筆擱在裝訂縫中,邊上是早涼透的半杯雀巢速溶,兩隻碳酸飲料空罐,一堆朱紅的橘皮和籽兒。李鳶走過去折上,套好,捋作一團丟進紙簍。
地板上,各色卡通拖鞋橫飛,明明就是一左一右,卻咫尺天涯隔著片太平洋海域。李鳶貓腰,給一雙雙碼順貼著牆根排排坐,發現彭小滿不單是夏季涼拖幼稚爆表,連秋冬的居家棉拖也是,多且萌且卡通,簡直迪士尼開年會。
半邊床上,衣服季節錯亂,更分不清穿過還是沒穿過,單隻的襪子神出鬼沒,掀起散著沒疊的薄被褥,床單堪比人百歲老太太的臉,一水兒褶。李鳶頗有耐心地一一疊起,壘齊,抻開,捋的平平整整。
最後拉上紗窗外層的玻璃窗,隔絕室外到訪的寒流和雨水。拿上病曆本,李鳶還有點兒不願走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