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3 / 3)

我也是這麼希望的。

“嗯,借凱爺你吉言。”彭小滿笑笑。

管也沒用,到底還是有人趕整點放炮,距離頗遠,炸出遙遠的跌宕,鋪灑滿岑寂的築家塘。躥上天幕炸裂的煙花也合景合情,綻出駁雜的彩色繡上深藍的底,像與陸地上陸離光景,交相輝映。李鳶的手機擱在彭小滿的臥室裏,開的震動,就沒聽見一直持續不斷的來電。屏幕上顯著一個“仇”字。

第51章

林以雄當年堅持上警校,全家反對,照老太太損兒子的話說:你上初中的時候,傍晚一腦袋沒你大腿粗的小蟊賊偷偷摸摸跑樓下把你爸自行車騎跑了,你叼個冰棍背個書包,就那麼眼睜睜看著都沒敢上前給人一腳拿下,你我還不知道?三分勁頭七分虛,你當警察,社會要完蛋!

說的挺狠,說的挺準。

按說從警校出來的,誰還沒點兒雄心壯誌呢?誰還沒想過一手通緝犯一手92警用槍呢?當然得承認,理想抱負這東西,就是個大胖子走兩萬五千裏長征,日征月邁亦步亦趨,膘肥肉厚走到薄如撲克,最後剩下的,隻可能是一副錯落嶙峋的現實。有口飯吃麼?有呀;五險一金買著在麼?單位買著呢;供得起兒子吃喝上學麼?勉勉強強夠吧;還有精力造作麼?沒啦,老啦。

懷抱著這樣日漸明晰的態度,林以雄在青弋轄區派出所,從風華正茂工作到乍現老態,拋下虛無縹緲,早混成了根端個水杯,圍著雞零狗碎亂轉的老油條。派出所裏流水的實習生,額頭上還冒著痘呢,抱著一腔孤勇來,換上身筆挺的衣服,才發現就是出出警、看看人、做做筆錄,看各色刁猾詭辯,看各色匪夷所思的口角爭執。看得懷疑人生,年紀輕輕琢磨起了錯綜的人性。林以雄老就得被這些屁孩兒們拽著偷偷問,林叔,這工作幾十年你是怎麼幹下來的我天?太磨人了。林以雄能怎麼說?得承認:熬,熬久你就習慣了。

他不知道是不是到了他這個年紀的男人,都有隱隱的力不從心的錯覺,都在閑暇時一根接一根不停歇地抽煙,都焦慮上老下小,都脫發腎虧起夜頻繁,都喪失衝動,都追憶往昔。仇靜算是他這些年避風訴苦的良港,她聽他孤獨焦慮、耍貧討好、不大豐沛但偶然會有的生理需要,搭夥過日子,差不多這麼個意思。說句對不起仇靜的,林以雄追憶最多的其實就是沒和李小杏離婚的日子。那段婚姻不是破碎兩瓣的精密粘合,而是清白完本,寫滿情愁,一開始就衝一輩子去的東西,哪怕最後是個兩看生厭的結果。那曾經是個圓,他和她合抱構成,給光給雨,罩起正竭力長大的一株珍貴的李鳶。

那時候日子,真如一輪紅日,有那樣漂亮的榴花紅,拂拭在眼皮上,好比一睜開,就是漫野的鳥語花香。那時候真有奔頭,才又由奔頭催生了周身的道德正義,勃勃英氣;那時候掛著簇新警章,真恨不能出門巡邏兜個圈兒,就一氣兒抓他二十個偷車賊。好回家親口愛人,洋洋自得地嬉笑著吹牛皮討賞,再把兒子高高舉過頭頂,朗聲笑問:爸爸厲害吧?

爸爸厲害吧?這話就跟讓小蟊賊大喊一句“站住別動”一樣,違和得恍如隔世,林以雄覺得就不該是自己的台詞。過完年四十六,他也的的確確沒再幻想過當英雄,所以也就沒法兒解釋,為那小男孩兒,他今晚幹嘛要一馬當先衝上去奪那個狗幾把拐子的刀。結果是還沒來得及想清自己是腳滑還是三十兒的盒飯吃鹹,右手一陣慣常的酸麻,噗嗤,就被狠狠捅了。悶不吭聲低頭看,刀身鋥亮沾著雪沫,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