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老實說, 褚寒汀與破雲相識也總有百餘年了,卻並不如何信任他;無論是從“宿敵”或是“舊識”的角度都不。實在是因為此人從頭到腳沒有一根汗毛能讓人看出“可信”兩個字。然而褚寒汀現在也沒別的法子,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於是褚寒汀半推半就地跟著破雲進了魔窟,然後度過了一整個坐立不安的白天。
破雲實在算不上什麼“好朋友”。他對著褚寒汀一句安撫的話也沒有,更沒打算讓他好好休息,隻管托著腮,興味盎然地同他打聽閑話——還不是為了“探聽對頭門派動向”這種勉強能擺得上台麵的理由, 而純粹是為了滿足自己旺盛得有些病態的好奇心。
褚寒汀擔心江瀲陽的安危,哪裏有心思跟破雲閑聊?所以多半時間都是破雲一個人喋喋不休,偶爾被問得急了, 褚寒汀才心不在焉地應付他兩句。而破雲大概是因為常年不跟人類交流的緣故,竟也聽得津津有味。一來二去的,褚寒汀拿他全無辦法,也隻好耐著性子陪著他, 不知不覺中,大半天竟也這麼過去了。
而江瀲陽此時已到了毓秀山莊山下。
說來江瀲陽在天機山時, 便聽見過那沸沸揚揚的傳言,說是毓秀山莊已捉拿到了擅自與隱白堂勾結的內奸。江瀲陽私下裏一度對曹相安這一回的辦事效率十分滿意,他端著架子在山上等毓秀山莊派人來請他,然而三天過去了, 他卻一個人也沒能等到。
江瀲陽越等越覺得坐立難安。曹相安好不容易拿著了人,竟沒有趕緊表功,這根本就不是他一貫的性子。於是江瀲陽遞了消息給在外遊曆的蕭長亭,叫他幫忙打探毓秀山莊的事, 結果蕭長亭當晚就傳了訊回來——
毓秀山莊抓的那奸細,原是曲洵門下弟子。
曲洵名頭不顯,可相熟的全知道,他隻有兩個弟子,其中小的那個是個百八十年都徘徊在入門階段的廢柴,叫別有用心之人看一眼都不夠格,推出來頂罪隻有得罪天機山的份兒。至於另一個,雖也差強人意,但好歹不會叫外人笑掉大牙。
江瀲陽接了信,當場就拍碎了一張桌子。
這麼一來,江瀲陽也等不及毓秀山莊請人了——誰知道他們葫蘆裏賣的什麼藥?江瀲陽當晚就召集了弟子,浩浩蕩蕩地往毓秀山莊興師問罪去。而蕭長亭是少數知道褚寒汀身份的,盡管與他一貫不睦,可也不能看著外人這樣打天機山的臉,因此也同江瀲陽約好了,直接到毓秀山莊彙合。
江瀲陽生怕有人急火火地把頂罪的褚寒汀怎麼著,越走越急,下山沒多長時間就遠遠把弟子們全甩在了後頭。反正他帶了那麼多人完全是為了壯聲勢,真打起來自然指望不上這些沒出師的奶娃娃。
結果江瀲陽行程過半,卻被隻十分相熟的鴿子給堵了。那鴿子看見江瀲陽十分興奮,撲棱著翅膀躥上他的肩頭,還抬起左腿伸到江瀲陽麵前,叫他去解它腿上的信。江瀲陽一見破雲的鴿子就覺得頭疼:他正忙著呢,哪有時間約那瘋子打架?
因此江瀲陽果斷拎起那鴿子的後頸,將它從自己劍上丟了下去。
一隻鴿子,雖然天生就能飛,但是腳程比起禦劍的江瀲陽可差得遠了。因此江瀲陽直到到了毓秀山莊,也沒再被騷擾,不覺神清氣爽。在山下,守衛的弟子忙不迭將江瀲陽讓到半山花廳,拿著他給陸仰山遞的拜帖去通報。
江瀲陽心裏壓著雷霆之怒,估摸著待會兒得兵戎相見,所以先要把“禮”一氣兒擺出來,好歹做個樣子。
江瀲陽在花廳等了一盞茶的功夫,沒等到陸仰山,卻是曹相安匆匆來了。一問才知道,陸仰山竟卡著這個節骨眼下山去了;曹相安滿麵賠笑,道:“江掌門來就是了,咱們兩家什麼交情,還用的著這麼客氣,遞什麼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