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道:“此地在話本中名氣是大。可我在此處住了將近十年,倒不曾見過。”
☆、第九十六章
戴先生的臉色隻變了一瞬間, 可褚寒汀與江瀲陽俱看得真切。這個人一定知道些什麼,可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不願告訴他們。他二人對望一眼,而後由江瀲陽一笑,歎道:“那實在可惜了。我還道我誤打誤撞到了此處,定是與它有緣,能一睹真容。你可不知道啊,這西岱巔近些年在話本中被說得神乎其神, 又是仙山、又是秘境的,要是能看上一眼啊,可就夠我吹一輩子了。”
戴先生不讚同地搖了搖頭:“話本裏的話怎麼能當真呢?話本裏還有淩霄寶殿、十八層地獄, 誰敢真去看看?”
江瀲陽哈哈一笑,以為這事就揭過去了。西岱巔的故事,戴先生諱莫如深,可未必旁人就不願說。他這樣過於謹慎的態度, 隻叫人覺得欲蓋彌彰。
戴先生興致高漲地要留他們吃飯,沙蘭便和她阿爹一同殺了一頭羊。這羊被烤得嫩黃焦香, 沙蘭當下就片了一盤給他們佐酒。大漠邊上的村莊,什麼都簡陋得很,戴先生端著石頭打磨成的杯子,赧然道:“沒什麼好東西招待你們, 實在怠慢。薄酒一杯,不成敬意。”
褚寒汀笑著同他碰了碰杯:“先生太客氣了。”
沙蘭見戴先生難得興致高,她自己跟著覺得高興。酒過三巡,戴先生微醺, 又殷勤地給客人斟酒。這一壺酒已盡了,戴先生有些不滿地對沙蘭道:“咱們怎麼這樣小氣?家中來了貴客,酒也不管夠麼?”
也許是“咱們”,也許是“家”,成功地取悅了沙蘭,她一點也沒覺得被冒犯,反倒興高采烈地站起身,道:“你等等,我拿上一條羊腿,再去向隔壁阿姆換一壇。”
她一出門,戴先生的眼神竟立刻恢複了清明。他一直看著沙蘭的背影消失在院牆之外,忽然拿指頭蘸了蘸杯中酒,在桌上寫下龍飛鳳舞的幾個大字:“救我出去。”
他邊寫著,水跡就一點點地蒸發幹淨,什麼也沒有留下。
沙蘭抱著一壇子酒回來時,戴先生已全醉了。他兩頰飛紅,正大著舌頭對客人們道:“……不就是西岱巔麼,我、我帶你們去!”
沙蘭連忙快步走到戴先生麵前,扶住他不住往下滑的身子,嗔道:“哎呀,怎麼我才走了這一會兒,就喝了這樣多!”而後她又歉意地對江褚二人道:“對不住啊,先生實在醉了,那西岱巔根本沒人見過,你們勿要把他這胡話當真呢。”
褚寒汀與江瀲陽都連連擺手,表示怎麼可能拿醉話當真;當晚他們便宿在了沙蘭家。
往後的日子裏,他們真如同商人一樣,白天雇個村民當向導,帶著他們四處遊玩,間或還換了許多羊皮狼牙寶石,甚至買了幾匹駱駝;晚上就回沙蘭家,跟戴先生講一講當日的趣聞。他們自有交談的暗語,沙蘭從來在側,可她似乎什麼也沒聽懂過。
如此一個月過去了,戴先生已與他們約定好了動身的日子和時辰。十月初三,村民們要祭祀鷹神,沙蘭自然也得到場。戴先生因為是外鄉人,從來不必在這樣的場合露麵,他便與江瀲陽約定了,在那時候離開。
眼看著戴先生蒼白的臉色一天天變得越發有生氣,沙蘭臉上的笑意也跟著越來越多。就在他們動身前的那一日,三個男人照例秉燭夜談,沙蘭卻頭一次擾打擾了他們。她連招呼也沒打就推開門,徑直來到戴先生麵前,在墊子上坐了下來:“明日就是鷹神祭了。”
戴先生的手一抖,而後微微笑道;“是。”
沙蘭直截了當地說道:“等到鷹神祭結束後,咱們就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