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空出現的裂縫橫亙在人與草之間。江瀲陽來不及跨過去,便有一頭巨獸自地下現出。腥臭的氣息撲麵而來,那凶獸緩緩張開巨大的翅膀,銅鈴般的眼睛冷冰冰地瞪著兩個不速之客。

褚寒汀後退了一步,戒備地盯著怪獸,低聲對戴先生問道:“這便是守著生生不息草的凶獸了?”

戴先生一個字也說不出。他被“千斤墜”撐著,整個人固定在原處,可魂卻已嚇得癱軟了。

再看江瀲陽,功虧一簣後他人已氣瘋了。他何曾懼怕過這些東西,從腰間拽下佩劍就要衝上去,大有拚命的架勢。褚寒汀直覺事情有些詭異,便伸手拉了江瀲陽一把:“等一等!”

可沒想到江瀲陽盛怒之下,力氣大得很,褚寒汀一把竟沒拉住他,隻好緊跟上去。

下一刻,天空陡然變成了一種血紅的顏色,腳下的草木似在一瞬間都枯萎了,四周遍是憑空出現的鳥獸骨架,人間仙山好似變成了魔界煉獄。

☆、第一百零二章

這一回, 褚寒汀幾乎第一眼就分辨出來他們一腳踏入的乃是一個幻境。

——因為一步開外處的地上,並沒有那個新鮮裂開的巨大縫隙。

然而事實證明,分清了真幻並不會比分不清輕鬆多少。幻境中的一步,在現實中可能跨越了千丈,但也可能隻有區區一指寬的距離,端看施術人的心情。而如果此人的技法足夠精妙,幻境中甚至可以顛倒天地、扭轉空間。所以那條地縫在他們“後麵”也不是沒有可能。

褚寒汀可不想一個行差踏錯, 把自己陷進那凶獸的地下洞府裏去。雖然他們仗著修為即便掉進去大概也不會有生命危險,但會招來多少麻煩卻不言而喻。

所以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以不變應萬變。

褚寒汀與江瀲陽攜手而立, 巋然不動。布一個天衣無縫的幻境所要耗費的真元殊為巨大,除非數人合力,否則很難支撐太久。而施術者選在這時將他們困在其中,其目的定然不僅僅是拖延那一點時間;他肯定更想要他們的命。

如此一來, 施術者定要速戰速決;而那人一旦有所行動,就必然露出破綻。

事實與他們的分析分毫不差, 而那人甚至沒讓他們等太久。

狂風驟起、烏雲翻滾,也就在轉瞬之間。顏色詭異的雨點傾盆而下,褚寒汀忙灑出一紙防禦的符咒,符紙無風自燃, 在他們二人身邊張開了一道透明屏障。褚寒汀的本意隻是不想讓這東西沾上身,可事實證明他這點潔癖實在太合時宜——第一滴雨點落在地上,便在堅硬的石板上砸出了一個貨真價實的坑。

江褚二人分不清那是現實,抑或隻是幻境的一部分, 可他們誰也沒敢怠慢。他們輪流支撐著屏障,一張張符紙流水似的撒出去,然而很快,他們還是很快察覺到了屏障的效力愈發不盡如人意。可見那這場雨並不是幻境的一部分,而是來自身處外界的施術者的攻擊手段。

也許外麵現在真的下起了一場大雨,恰能被施術人化用;又或是那躲在暗處的人在幻境中摻進了一個水係咒術。為今最要緊的就是找出這場“雨”的來源,褚寒汀抬頭望天,似乎想要從密集的雨幕中辨出一點蛛絲馬跡。

而就在此時,江瀲陽忽然問道:“防禦的符咒還有麼?”

褚寒汀一怔,伸手往懷中探去,一邊摸索一邊搖了搖頭。

江瀲陽懊惱地一跺腳,“嗨”了一聲:“要命!我的也沒了。早知道當時就準備再多些了。”

這其實根本怪不得他符咒準備得不充分。以江瀲陽與褚寒汀的修為,已鮮少再需要借助符咒和法器。尤其是符咒,就算非得用到,現畫幾張也不耽誤什麼。因此他們出門在外,從來都隻是習慣性地隨意揣上一把——多了還嫌白占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