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亭筠發現她既沒有戴耳機,也沒有打開電腦、平板或者隨便什麼東西哪怕是紙筆來寫些東西。
非常罕見,僅此一次。
許適曾經說過作家的靈感來之不易轉瞬即逝,尤其她記憶裏還不好,可能想起一個句子後不及時記下來,下一秒就忘了,她當然也吃過這樣的苦頭,因此在周亭筠見許適的第一麵起,對方身上永遠都帶有能記錄的工具,大多時候是手機,背書包時是紙筆或者電腦、平板。
現在許適的手機關機,書包在一開始就讓周亭筠幫忙放在頭頂行李架上,周亭筠起初還以為她留了什麼東西,現在看來什麼都沒留。
好吧,現在問題更嚴重了。周亭筠想,然後輕聲問,像是怕驚擾到對方:“阿適,想寫些什麼嗎?”
許適轉頭看她一下,周亭筠並沒有把此舉當做一個好的開口,因為許適隻是在保持著禮節下意識地看說話的人而已。下一秒,許適果然輕輕搖頭,“不太想。”
周亭筠還沒來得及問下一句,許適已經重新將頭轉回窗戶邊上,她幹脆將額頭抵在窗戶旁,眼簾自然下垂看向下麵——高空之下。
下麵是白雲、平原、高樓建築,許適問周亭筠:“你說我們現在像不像在一艘船上?”她微微抬下巴示意窗戶外麵,“白雲是大海,是浪花,海下是遊魚和森林,沉船的殘骸也在那裏……”
她並沒有轉頭,於是周亭筠意識到這並不是在說給自己聽,而隻是許適的自言自語。
“……港口就在前麵,我已經聽見鍾聲,聽見了人們的歡呼,
千萬隻眼睛在望著我們的船,它堅定,威嚴而且勇敢。”
周亭筠試探著問:“詩?”
許適轉過頭看她,輕輕點點頭,還給她一個笑,“惠特曼。”
周亭筠暗暗記住這個名字,打算下機後穀歌,許適又輕聲問:“你呢?你喜歡什麼詩?”她的輕聲是習慣性地在公共場合低聲。
周亭筠對詩不了解,她因為各種各樣的途徑讀過幾首,但和普通人一樣,不擅長亦不入門。
周亭筠想了想,“葉芝?”
許適了然地點點頭,“When you are old.”
周亭筠實在不敢承認自己是因為李健在《我是歌手》上唱過《當你老了》。
許適又說:“明戀茅德·岡大半輩子,後來去追求她女兒,未果,於是跟別的女人結婚了。”
周亭筠:“……”她下意識地在心裏補上了許適沒說出口的話:渣男。
許適話音一轉,“我也喜歡他,不過是另一首。”
周亭筠等著她念名字,許適念道:“可我,如此貧窮,僅僅擁有夢;
就把我的夢鋪展在你的腳下。”
哦,《他希冀天國的錦緞》。在周亭筠為數不多的詩歌儲備中很幸運地有這首,在許適大一時的某次失眠中,她為了躲避陳寅恪的《王觀堂先生挽詞》而執意給對方念這一首。
後來在顧笙的私下爆料中她才知道這一首詩被許適工工整整地摘抄在高二的筆記本上,下麵寫了她的名字。
長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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