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毀滅三觀的夢。
熟悉的病房,熟悉的大院,那棵葡萄樹還掛著稀稀拉拉的葡萄,總共七八串,挺長時間都沒成熟。大哥還是那張麵癱臉,才三十來歲,鬢角已經白了一點,弟弟也跟老了十歲似的。
柳爻卿就像個看客,站在一旁看著大哥和弟弟說話,說爸媽都在住院,自從他走了,這個家好像就徹底沒了活力。
這回大哥強打精神,帶著個仙風道骨的道士進了當初柳爻卿養病的房間,弟弟一左一右抱著兩隻小狗崽,低著頭跟在後麵。
“你家人願舍萬貫家財,百年壽命,十年福運,一年清修,請我送這兩隻小狗崽子給你,另有若幹……”那道長看向柳爻卿,竟是仿佛知道他就在那裏似的,掌中拂塵一揮,柳爻卿就覺得自己的身體變得沉重起來。
耳邊好像還有道長的聲音,“以後莫再歸來。”
腦子裏渾渾噩噩的,柳爻卿好像看到爸媽不再出入高檔場合,歸入山間寺廟;哥哥迅速蒼老;弟弟倒黴到喝涼水都塞牙,卻高興的笑嘻嘻,念叨著他二哥應當過上好日子了。
匆匆一年,他家便不複有人。
眼睛腫的厲害,眼淚嘩啦啦的流,柳爻卿捂著嘴讓自己不發出聲音。他以為自己死了是解脫,家人也能輕鬆一點,卻沒想到他們願意為了自己舍棄如此多的東西。
他從小到大就病歪歪,拖累整個家,何德何能得到家人如此對待。
“柳家千年大劫,隻有此法方能破解。”
“世人隻知柳家乃千年世家,卻不知柳家輪回。”
“柳爻卿,你就是掌控輪回的鑰匙。”
腦海裏的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遠,直到消失,最後那道長在柳爻卿腦海裏留下的聲音越來越小,柳爻卿竟是聽不清楚了。
他終於恍惚記起來,小時候那道長曾來過家裏一次,很是鄭重的點了頭,說:“就是他。”
隻以為自己天生體弱,下不來床,去不得外麵,整日整日的跟醫生打交道,住在最好的療養院裏,每日隻能透過窗戶看外麵的世界,偶爾有鳥兒飛過便能高興半天。
卻原來自己本就是個該死的。
難怪醒來就來了這般落後的地方,也姓柳,也叫柳爻卿。
隱隱能明白家人所傳達的意思,柳爻卿卻又覺得壓力太大,單單憑他一個,如何讓柳家再次傳承千年!
現在他也就堪堪能夠自保而已!
“卿哥兒,卿哥兒……”
厲氏急得不行,大清早起來拾掇家務,不放心柳爻卿,就過來看了看,結果就瞧見柳爻卿僵著身子,眼淚不停地流,眼睛腫的跟核桃似的。
意識回歸,柳爻卿緩緩睜開眼,看到焦急的厲氏,喃喃道:“娘。”
“哎,醒了。是不是哪裏不舒坦,要不再請大夫?”厲氏雖然平日裏過日子節儉,此時卻是從不疼銀子的,說著就要回去拿銀子。
趕忙阻止厲氏,柳爻卿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穿戴好下了炕,笑著說:“我就是做噩夢了,其實沒事的。娘,我還想和熱粥哩。”
仔細看著柳爻卿,確定沒事了,厲氏這才笑了笑,利落道:“行,娘再把兔丸子煎一煎,旁人沒得吃,隻給卿哥兒。”
“恩。”柳爻卿點頭。
小狗崽也醒了,從窩裏爬出來,一路小跑翻過門檻,低著頭聞著味兒在院子裏小跑著,找到後麵的菜園子,開始伸爪子挖坑。
柳爻卿跟在後麵,就看著小狗崽蹲在小坑上吭哧吭哧拉完,回頭把小坑給埋上了。
趁著小狗崽顛顛的往回跑,柳爻卿一把抓著他的脖子給拎起來,看著這家夥黑溜溜的眼珠子,問:“你到底有什麼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