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時分,月色格外迷人。
淡淡的月光輕柔地灑在鎮海城東側的院落內,透過東屋那微微敞開的窗沿,便看到屋內正有一位十六歲上下的少年疲憊地靠在一個木桶內。
少年全身赤*裸,雙眼微閉,胸前掛著一顆用朱線串著的黝黑色晶珠。他的臉色蒼白,眉宇間滿是疲態,顯然是為一日的修煉所累。
秦川的確是累了。
他從來都沒有像今日這樣累過,近乎一整天都沉浸在瘋狂的修煉之中,除了中午吃飯用了少許的時間,他幾乎沒有任何的休息,到現在全身的每一寸肌肉都幾近麻木,根本再也無法動彈一分。
然而雖然如此刻苦,可到入夜時分,他也就堪堪修煉了十五遍。
當完成第十五遍的時候,秦川的意識終於撐不下去了,最終倒在了地上,而當他醒過來的時候,卻已經躺在了這個木桶裏。
秦川雙目緊閉,靜靜地靠在木桶的邊緣,不由地歎了一口氣,道:“父親常說武道之路,艱難至極,現在我才算稍稍有所體會,而我這半妖體質又是極其孱弱,想要超越那雲嵐,當真是困難不已。”雖然自小便知道自己是半妖,但他從未感覺到自己與常人有何不同,哪怕明知道自己武道修煉進展緩慢,極有可能是因為這樣的緣故。
直到那日,當那個狂傲至極的雲嵐出現在他麵前,趾高氣揚地指著他的鼻子,道:“原來你便是那個半妖,那個秦氏棄子和妖狐所生的孽種,怪不得修為如此差勁。嘿,半妖……哈哈,原來爹爹說的沒錯,這半妖果然是這大荒最沒用的。”
他這才第一次清楚地意識到,半妖是這大荒最為卑賤的存在。
那種從眼眸深處透出來的鄙視,仿佛紮根於血脈之間,融入了骨髓之中,連日來就像是針一樣,深深地刺痛著秦川,忽然間秦川雙眼微睜,凝聲道:“父親說的沒錯,就算我是半妖那又如何,也許比起常人來說,我體質要差上許多,可終究是可以武道修煉的,隻要我持之以恒,不懈的努力,到時候一定不會比那雲嵐差的。”他的聲音堅定無比,那雙手更是緊緊拽著。
當然這時候的秦川實在是太累了,累到根本就不願再動。聞著身下木桶內傳來的淡淡香味,他的臉色漸漸變得舒緩起來。香味有些特別,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隻見桶內盛滿了淡淡的紅色液體,液體晶瑩剔透,上麵依稀還漂浮著些許花草的殘留。
柔和的月光下,木桶內淡紅色的液體水光隱隱。
不知過了多久,秦川原本蒼白的臉色逐漸紅潤了起來,再無一絲疲態,整個人渾身輕鬆,仿佛全身的毛孔都在舒展著,竟是說不出的舒暢,更為重要的是,他隻覺得全身蘊藏著一股力量,身體的機能似乎都得到了極大的改善,這樣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卻又確確實實地存在著。
這是怎麼回事?
秦川猛地驚醒,一臉的驚奇。
他掃了一眼木桶下泛著淡淡光澤的液體,聞著那股沁人心脾的香氣,不由地喃喃道:“今日這藥浴的效果,怎麼如此之好?”
對於藥浴他並不陌生,因為以前父親出城也經常帶回來一些藥草。許多能夠強身健體的靈草,他也都接觸過,若非如此,光是靠著秦川這些年自身苦修,以他半妖的體質,也絕對不可能達到眼下的築基第二層。
忽然間,他的眉眼一挑,頓時想起某事。
他還記得,在晚飯前的一個時辰,父親突然說要出去一趟,那時自己沉浸在練拳之中,還道是父親出外巡視,便也沒有在意。如今想來,自從父親離開之後,母親的神色變得焦慮起來,眉宇間透出一股憂色,難道說父親不是去城外巡視,而是去采摘靈藥。
靈藥生長的地方向來都極盡危險,非常人能夠輕易觸及,而越是珍貴的靈草,其所在的地方凶險程度越高,雖然秦川並不知道自己今日泡的藥浴,乃是極為少見的龍膽草所研磨成的汁液,可這藥浴的效果如此好,他也明白這靈草必然不是凡品,看來那時母親是為父親在擔心著。
秦川心中越想越覺得是這樣,心中不免微微一滯。
父親向來話不多,平常除了忙於城內的事物,剩餘大部分的時間都會陪伴在自己和母親身邊,隻是他從來都不會提及這種事情,就算以前去為自己采摘靈草,他也是閉口不提,直到自己問起,才會輕輕地答上一兩句。
秦川兒時自然不懂,可如今的他哪裏會不知呢?
秦川心中感動父親的心意,雖然才經過了一日的修煉,但眼下泡著藥浴,體內精力變得旺盛,想到三月之期,終究並不算太長,他不願浪費時間,便開始臨睡前的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