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夜裏,氣溫驟降,冷得夏雲珠埋頭往手心哈熱氣。

薄風遙倒不覺得冷,見她縮成一團, 便兀自伸手, 將她握住, 女人的手柔弱無骨, 微涼浸在掌心,很快被他略高的體溫融化。

夏雲珠愣了愣, 下一秒, 左手已被他牽著塞進了衛衣衣兜。

頭腦因為他猝不及防的舉措變得遲鈍如糨糊,被他握著的手,感覺卻是如此清晰——

衣兜裏很暖,常年握劍的手有粗糙的繭, 緊貼在她的手背,帶出細枝末節的摩攃。

映滿燈火的視線裏, 他低眉看過來的容顏煞是好看,涼薄的唇角勾著淺淡弧度,霓虹將他的雙眸染得流光溢彩。

“怎麼?”他問。

夏雲珠總算找回聲音, 不自在地抽了抽手,囁嚅道:“您…幹什麼?”

“不是冷麼?”他說得理所應當, 見她停下腳步,索性拉了她右手,一並握在掌心裏暖, “……這樣就不冷了。”

似乎覺得不夠,他托著她雙手遞到唇邊,溫熱的呼吸帶出的淺淺白霧模糊了眉眼,往日的冷冽全然散盡,隻餘溫柔縈繞其中。

生平第一次,有人對她做出如此關懷的舉措……

心底起了漣漪,耳畔響起八月蟬鳴,一聲聲,肆意高唱。

周圍人來人往,是如此的喧鬧,但此刻,她隻感到從未有過的安寧。

被餐廳小插曲刺痛的心,早在不知不覺中被治愈,她知道,都是麵前這個人的功勞——

她難堪時幫忙出頭的人是他,她難過時陪在身邊的也是他,現在,和她一起踏著月光回家的…亦是他。

雖然他的出現帶來不少麻煩,但,比起最初,她已不覺得這是一種打擾。

她曾經非常懼怕打開家門,因為她知道,門背後隻有一室孤獨等待著她;如今他來了,萬家燈火中,總有那麼一扇窗為她而亮……

她垂下眼眸,難為情地想,如果根本沒有什麼穿越時空的玄玉、又或者他本就屬於這個時代,她應該遲早會喜歡上他。

並非因他富可敵國的財勢,也並非因他那張迷倒眾生的臉。

而是……

像現在這樣偶爾流露出的溫柔,輕而易舉就讓人淪陷。

可他們之間隔著千年的距離,玄玉的羈絆隻能帶來這一次意外的相遇,無法將他們緊緊係在一起——他們遲早分道揚鑣,回歸各自的生活。

心底的不舍越發強烈。

想要依賴他的心情,也在暗地裏瘋長。

她慌忙抽回手,也將不受控製的情緒一並掃落。

雖然從父母離異那天起,她便被迫獨自承擔風雨,但其實,她內心遠沒有表麵展示的那麼堅強。

她膽小、脆弱、敏[gǎn],她沒有勇氣去挑戰一段注定沒有結局的感情。

所以,她落荒而逃般從他身邊走開,垂落臉龐的長發遮住她糾結的表情。

她的聲音被夜風吹得輕顫,艱澀地說著:“謝謝,已經…不冷了……我們走吧!”

天幕高遠,被耀眼霓虹照得燦若白日。

滿目燈火中,長街像是沒有盡頭般延伸向前。

她握緊手,殘留的溫度從指縫間溜走。

再次感覺到了冷,卻不打算繼續向身後的人尋求溫暖。

因為她知道,接下來的路,還是隻能一個人走……

……

波動的情緒,很快被周日書店繁忙的兼職工作而驅散。昨晚回家後,夏勇打了電話來,長篇大論一通說,中心內容兩條:一、立刻和不三不四沒前途靠女人吃飯的小混混薄風遙分手;二、主動給郭娟夏哲打電話道歉,該補償的不要賴賬。

這是鐵了心要她賠那500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