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外公一家,她習慣性感到害怕,下意識躲到薄風遙身後,揪著他的衣袖,弱聲弱氣地喊了聲:“外公外婆舅舅…你們怎麼來了?”
程睿又抹了把臉,卻似乎總抹不幹淨,映著穿進單元樓的光束,油膩得發亮。
他看了薄風遙一眼,見對方身形高大,說話稍微客氣了點:“雲珠你這話就見外了,舅舅帶你外公婆來看看你,順便關心關心你最近的學習和生活,有什麼奇怪的?”
奇怪!
太奇怪了!
聽楊露說,聯係不上她的這段時間,曾拜托輔導員打電話給她的家人,結果怎麼?一句“不知道”便不耐煩地掛斷。
先前在餐廳偶遇夏勇,他隻顧著數落,連一句她這段時間去了哪、出了什麼事都沒問。
現在外公一家也隻催著她開門,對她失蹤的事隻字不提。
所以,向來不管她死活的人突然登門,還表現出殷切關懷的模樣,怎麼可能不奇怪?
見她縮在薄風遙身後,踟躕著不肯上來開門,老太太沒了耐心,皺巴巴的手使勁拍了兩下門,催道:“還愣著幹什麼?要我這個老婆子來請你不成!”
“我這就來……”
夏雲珠捏緊手,素紙包裹下的玫瑰花幹硌得掌心生疼,花依然嬌美,她的心情卻不再如初,繞過薄風遙跨上台階時腳步發沉。
自從初中開始住校後,除開寒暑假,她都在學校度過,周末忙完作業後,會去購物城發傳單賺點生活費。夏勇那裏能拿到學費已經很不容易了、外公家分文不給,所以糊口的飯錢隻能自己想辦法。
後來高考結束,她便沒再回過外公家,對方也巴不得甩掉這塊拖油瓶,時隔一年多主動跑來找她,準是有大事要商量。
程睿瞄著她的花,咧嘴打趣道:“喲,還挺浪漫。”常年被劣質煙熏得焦黃的牙齒露出來,油膩的手扯掉大片淡粉。
第一次收到的花就被這麼糟蹋,夏雲珠本能地側身躲開,低頭見那朵花禿了一半,心疼得要命。
“舅舅,你別這樣。”
“一朵花而已,就你們小年輕喜歡這些。”程睿並不在意,搓著指頭把拈下來的花瓣隨手扔地上,摸去耳背拿香煙的途中,隻覺臉畔一陣風過,緊接著手腕襲來劇痛,骨頭幾乎都要碎裂。
耳邊傳來一聲沙啞的驚呼——
“你幹什麼!放開我兒子!”
他大驚失色地回了頭,原本站在最下一節台階的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躍身到6樓平台,將他的胳膊強硬地擰到了身後。
常年混跡麻將館,程睿身體羸弱,根本掙脫不開薄風遙的桎梏,可被一個毛頭小子給製服住,麵子上過不去,便奮力扭動著身子,揚聲嗬斥:“幹什麼幹什麼?哪兒來的神經病,趕緊鬆手!信不信老子抽你?”
抽薄風遙?夏雲珠在一旁替程睿膽顫,指不定誰抽誰呢!
過嘴癮的代價便是更加用力的拉扯,程睿疼得哀嚎,立馬服軟:“哎喲疼疼疼!有話好說,別動手動腳……”
“動手動腳的人是你才對。”薄風遙眼尾掃過地上殘落的花瓣,臉色不虞,手下動作又加重繼續,疼得程睿湧起淚花。
老太太見兒子被欺負,又急又氣,喊不動薄風遙,隻能轉而嗬斥軟柿子孫女:“什麼人呐這是!都欺負到你舅頭上了!還不趕緊把他拉走?是要氣死我這個老婆子嗎!”
被舅舅扯了花,夏雲珠心裏也不舒服,但礙於他長輩的身份,不好多說什麼,結果薄風遙卻站出來替她出氣。
雖然知道自己這麼想不夠尊敬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