燦宜同莫覺兩個即將出這戲院門的時候,一個小丫頭急急的跑過來,站在暗裏朝他兩個招手。燦宜心下詫異,看了看莫覺,亦是一副不認得那人的樣子。兩人稍一對視,仍是向她走過去。
“這是我們小姐叫我傳的條子,”那小丫頭遞上一張香紙片,衝燦宜笑道:“我們小姐說‘給這位小姐,並請她同她的朋友到後台來坐坐’。”
燦宜低頭看了看紙片,夾雜著撲麵的暗香,上麵清秀的筆跡,漂漂亮亮的“林菱荷”三個字。
“……林小姐如何知道我們……”燦宜頗感吃驚。
“這緣故還是你們同我過去我路上講給你們知道吧,”那小丫頭也有幾分伶牙俐齒,笑吟吟道:“我若請不到小姐,我們小姐倒該惱我辦事不利了。”
燦宜兩個不明就裏,見她這樣說,不好推辭,也實在疑惑林小姐怎麼得知了他們這事的,於是便一路隨著那丫頭去了。
從大廳角上,穿過一道側門,眼前便是狹窄的一條通道,兩側擺滿了衣架同道具若幹,留給人走的地方卻不多了,花妝戲子們來來往往的,如同是在滿滿的戲服中間穿梭。
原是那祁老板遣人往林菱荷的房間去送來一支花籃,原知他沒空不來的,如今臨場了又突然說得了閑,少不得要委屈兩位觀眾。哪知打發丫頭出去一瞧狀況,說是祁家少爺的同學,叫寧燦宜什麼的,因想起寧家院落裏那一番對話。眼下自己對寧家這位十六七歲的小姐頗有好感,今天她同朋友既是在自己的場子裏白白受了委屈,不知便罷,知道了就不能不插手的。況且錯本來就在戲院並祁老板這方,於是當下寫了名片叫遞出去。
燦宜同莫覺跟著那丫頭走到一間房間門口,門上掛個牌子,寫著“林菱荷小姐”,丫頭敲敲門,待裏麵應了一聲,便推開門,將燦宜兩位讓了進去,笑道:“小姐,人請到了。”
燦宜打量一下這房間,開闊寬敞,同外麵的局促形成鮮明的對比。靠牆幾張梳妝台,旁邊的衣服架子上淨是繡工細致的各式各色戲服。另一邊又擺放了幾支巨大的花籃,明媚鮮豔。
林菱荷穿著一身水藍戲服,正斜靠著背墊坐在沙發上,翻看著手裏一本雜誌,見燦宜兩個隨著進了門,便放下雜誌,起身笑道:“原是劉老板不會做事,委屈寧小姐同這位……”
“莫覺。”少年答她道。
“……同莫公子了,”想想又笑著問:“寧小姐可還記得我罷?”
“怎麼會忘了林小姐,”燦宜見她語氣很客氣,也笑起來,“原想看您一出戲的,眼下不能夠了。”
“我也就是偶爾想起來,若有興致了,便來這裏唱一回罷了,”林菱荷慵懶的笑笑,接著道:“今天既是作了我的客人,便是聖旨來逐客,我也不在乎的。前場沒了位子,若是寧小姐同莫公子不嫌棄,可請二位在後台略站一站的?”
原本燦宜兩個的興致被那長衫一鬧已經全然消褪,自己跟林菱荷隻有一麵的交情,如今但見她誠懇相邀,可見是認真把自己當了聽眾的。同長衫那前嫌不計也罷,於是宛然笑笑,謝道:“那便要謝謝林小姐了,我們站著坐著都無妨的,”見她隻穿了一身繡蝶並團花的戲服,束了條水色長巾在頭上,發飾釵簪的零星可見,亦沒上濃妝,兩頰隻有淡淡一層顏色,於是又道:“別誤了開場的時間,林小姐趕緊化妝罷,我們也不多打擾,這就過去後台了。”
林菱荷隻是笑笑,也沒回她,竟然就同他兩個道了別,先出了這房間的門,窈窕著往台子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