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如何能穿透牆壁,最終蔓延吹進心裏。錯愕又如何能瞬間化進眼簾,形成蟄伏的秘密。
喬思蘇端著的書頁裏,呈像在斑駁落色的相紙上的,是一個年輕的女人。黃暈裏染盡她溫婉的笑容。
照片裏的人,乍一打眼頗有幾分麵熟,然而絕不是她母親年輕時的麵容。喬思蘇仔細打量一番,仍舊不能辨認清楚,加之相紙早已模糊不清,要做些判斷更是難上加難。想想是喬家遠房親戚也說不準。
正兀自端詳著,見一個小丫頭跑上閣樓來,在門口喊道:“小姐,容家少奶奶來了,夫人喊你下去呢。”
因這位少奶奶是喬思蘇以往極相熟的女朋友,不久前才結了新婚,許久未見,便趕緊合了書,起身下樓去。站在樓梯上想起手裏的書,又停了步子回過身,遞給身後的丫頭,道:“這個放到我房間那個紋花的木匣子裏,就是祁少爺家鋪子裏送來的那個,我一直放在繡櫥裏的。”
丫頭接了書,點頭答應“是”,便先她一步下樓去了。
喬思蘇忽又想起什麼,叮囑道:“那匣子不必搬出來,仍放在原處就好。”
丫頭又答應一聲,怎奈她就是踏不下心來,想一想隻好快步追上去,拿回書來,道:“罷了,你做事去罷,我自己放回去。”於是自己先回房放好了書,才又下樓來見朋友。
初五的時候有廟會,雲宛清早便來寧家敲門,沈媽不在家,莫覺亦回家過年去了,隻有燦宜同她父親兩人,聽見有人敲門,燦宜便道:“我去看看。”
開門見是雲宛,便笑道:“做什麼?”
雲宛吐著舌頭笑道:“廟會,去麼?”
原是燦宜怕父親一個人在家寂寞,這幾天才一概沒有出門,本來雲宛家打點著些生意,逢年過節向來是疏通關係的忙碌期,因此前幾日總不得閑來找燦宜,生日也沒有同她過,今日終於空下來,頭一件事便是來約她玩。
“我怕父親自己……”燦宜猶豫一番。
“燦宜,”轉身見寧逸白已經站在院裏了,衝燦宜笑道:“你也怪悶的,就同雲宛一路去罷,我不妨事的,過會子幾個學生怕是要過來呢。”
燦宜再要猶豫,雲宛已經笑嘻嘻的拉過她的手,走到寧逸白麵前道:“伯父您過年好,那我跟燦宜便去逛廟會了,生日沒有替她過,我內疚的很呢,今天定要補一份禮物的!”
聽見這話,燦宜先緊張起來,前幾日為路謙添扯的謊連同那一盒點心還在那裏擺著呢,如今隻怕要露餡了。
寧逸白是不知道實情的,隻道:“你那日神神秘秘送的那盒點心已經很好了,燦宜喜歡的舍不得吃,怎麼倒說沒有送禮物呢。”
雲宛聞言也不明就裏,翻著眼睛看向燦宜,燦宜便隻好支唔的朝她比劃著:“……呐,就是二十八的時候……晚上,你送的那一盒點心……把我喊出來的那一次……”
“……啊,那個麼……哦,”心下曉得定有什麼內情,雲宛便鬼笑起來道:“……那個不算什麼的……”
又搪塞了幾句,燦宜便忙忙的換了外套拉著雲宛出了門。
“快說,”雲宛笑嘻嘻的攬住燦宜的胳膊,“你有什麼秘密,還扯我出來做幌子,得虧我反應快,再不可就露餡了呢!”
提起這話,燦宜亦不好意思起來:“哪裏有秘密,是莫覺哥哥送的,這也要都告訴你?”
雲宛笑道:“你不必哄我,我知道不是他,再不說,我就回去告密了!”
給她三言兩語套的沒有辦法,燦宜隻好把實情說了出來。從頭到尾。
“你看!我就說你同那一位路少爺有故事!先你還不承認!”雲宛直撇著嘴,晃著燦宜的胳膊笑道:“連我怎麼都要瞞?還怕我笑你不成?我可不要送禮物給你了,早有人送了好禮了,你都舍不得吃,怎麼肯賞臉讓我們嚐一嚐呢!”
兩人正玩笑著,過了一兩道街口,迎麵走來一位高高瘦瘦的年輕人,樣貌清秀,燦宜認得他是她父親的學生,叫做姚生。眼見他朝著這邊笑了笑,開口打招呼先喊出來的卻是“雲宛”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