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裏是一個極其出色的少年,俊秀非凡,一雙眼睛眼瞳黑亮如幼童,因為怔忪瞪得大大的,顯得有幾分呆萌。長而卷翹的睫毛眨巴眨巴地,像是一把勾人的刷子,弄得人心裏癢癢。他笑起來的時候嘴角有一個淺淺的梨渦,很甜很迷人。
臉還是喬柯的那張臉,隻不過少了歲月累積的風霜,因為年輕所以陽光,與那個落魄的中年男子一點也不一樣。
喬柯看著鏡子中的人目光複雜,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變成這樣,單看外表似乎是回到了自己十八歲的樣子——十八歲的喬柯正在長智齒,從醒來後他就感覺自己牙根那塊陣陣發麻。
他的身體機能也像一個年輕人一樣,昨晚那一通胡鬧,喬柯現在卻一點都不覺得疲乏,甚至還想出去跑兩圈。
夢?
不,沒有哪個夢會這樣現實。
腳下的地板、水池裏的流水、浴室裏還未散去的沐浴液的味道,以及充斥著整個空間的那個男人的氣息,這周遭的一切都在提醒喬柯。
這,就是現實。
原來人生可以重來,那他是否可以拋開過去活出一個新的自己?!
十八歲正是最美好的年紀,他可以有一個不受束縛的、新的未來,新的征程……隻要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喬柯的心突然變得火熱,他抬手撫上鏡中的自己,那雙原本死寂一樣的眼睛燃起了熊熊火焰,並將永不熄滅。
喬柯在房間的角落裏找到他那個行李箱,上麵的鎖扣經過多年的磕碰已經有些變形,但好在還能使用。昨晚拿到箱子後他塞了件東西進去,然後扣上了鎖。
此時他又把箱子打開,也沒管裏麵的衣物雜物是如何淩亂,隻將昨晚他放進去的東西再次拿出來。
那是一本很薄的本子,裏麵夾了幾張東西,喬柯拿出來一頁一頁翻一張一張看,目光中帶著說不明道不清的東西,似乎是眷戀又似乎是慶幸,與他如今稚嫩的外表近乎矛盾的複雜。
喬柯昨天穿的那身衣服不在,不知道被那男人扔了還是拿去洗了,褲袋裏的錢包香煙打火機一字排開規規矩矩地放在桌上,以那人的氣度,喬柯不覺得對方會去翻他的錢包,心裏也沒什麼緊張感。
打開錢包裏麵的錢昨晚已經全都花完,現在隻剩下`身份證和駕照孤零零擺在裏麵,照片上的人與現在他的貌若兩人。少年露出了一個清淺柔和的笑,然後把這些東西跟那本本子放在一起,鎖在了箱子的最底下。
做完這一切已經是半個時後,喬柯又去了浴室,用冷水洗了把臉,總算徹底清醒過來。他勾唇一笑,鏡子中的少年便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甜美熱情,充滿了少年人特有的感染力,就像是天上的太陽。
喬柯下了樓,廚房裏有食物的香氣飄散過來,或許是心情太好,他走路都帶著雀躍,男人剛好抬頭看向他,臉上也跟著露出一個笑容。
“櫃子裏幫忙拿一下盤子。”男人的嗓音低沉好聽,像是大提琴一樣。
喬柯現在看這人怎麼看怎麼順眼,畢竟是見證了自己新生的人,也願意聽從他。喬柯走過去從櫃子裏拿出兩個盤子放在台子上,看男人裝盤,眼神熠熠。
隻是他不知道,十幾歲的少年在成熟男人麵前這樣一副姿態,顯得有多麼乖巧。
最起碼厲容就很滿意,眼神時不時落在少年頭頂,放在桌上的手蠢蠢欲動,仿佛下一秒就要摸上去,撫平喬柯翹起的頭毛。
厲容用餐的動作很優雅,盤子裏是典型的西式早餐,土司培根加太陽蛋。氣氛很好,牆上的電視開著,他們邊吃邊看,倆人都沒說話,但卻沒什麼隔閡疏離,仿佛像是認識多年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