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誠也掏出煙,低著頭,邊撚邊說:“問吧。”
以前他或許會說,我倆誰跟誰,還用問什麼;又或許會說,你還有要問我話的時候。但今天沒有玩笑,隻有這簡單直接的兩個字:問吧。
石青臨問:“為什麼是東恒?”
“投資的人隻是為了賺錢,你不願意給的東西,東恒願意給,”薛誠道:“隻要有回報,有時候他們不在乎什麼名聲,至少東恒聽話,為了錢不擇手段。”
他點頭,“那我要是交出了製作權,我的遊戲豈不是也要跟東恒做的東西一樣了。”
薛誠笑笑,不答話,知道他看不上東恒。
石青臨又問:“為什麼非要選在上線前提這個條件。”
“你也知道你的脾氣,如果不這麼逼你,你不會答應。”薛誠點了煙,話收住了。
石青臨不是沒被投資方施壓過,但他一向軟硬不吃,已經是共識。投資方早就放棄要他的製作權,這一次忽然又來,摸準了他的脾氣,找準了時機,還搭上礙眼的東恒,像是熟知他的所有應對一樣,勢在必得。可能是因為,他們當中有人夠了解他,知道他最不肯丟的就是製作權。
“最後一個問題,”他夾著煙的手搭在桌沿,手背上兩條青筋凸起,“薛誠,你還是我兄弟嗎?”
在最緊要的關頭避而不見,故意把他推到現在這個境地裏,他就已經明白。
他們誰都清楚,這個條件隻可能有一個回答,所以石青臨也就明白,撤資就是最終的目的和結果。
……
安佩再回到辦公室外,門開著,石青臨坐在那兒,眼睛又盯著手表。
沒有其他人在,薛誠已經走了。
“你……有決定了?”她問得算得上小心。
石青臨抬眼,“下班吧。”
安佩愣一下,離開去通知各個部門。
石青臨把手表摘下來,收在口袋裏,走出辦公室,經過隔壁那間畫室,停下看了眼門。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知道她很快就會回來,可惜事情,沒能解決。
※※※
大雪從北往南覆蓋了全國大半個版圖,時間也跟著推移,隻要不刻意去想,過起來飛快。
年關過後兩天,塗南結束了手上的工作,遠道返回。
城裏是個晴天。
她拖著兩隻行李箱在路邊等著,半個小時過去,麵前殺過來一輛老爺車,尾氣拖得老長。
方阮從車裏下來,給她搬行李,“你說說你,年都過了才回來,有你這樣的人嗎?”
“我也不想。”她其實年前就可以回來,但邊疆今年雪幾乎下個不停,差不多就是從石青臨走後就越下越大,到後來什麼交通都停了,唯一通行的那幾天她票也沒搶上,隻好晚兩天回來。
方阮給她放好了行李,坐進來開車,“石哥知道嗎?”
“我沒告訴他,”車真是舊了,暖氣都不頂用,塗南坐進去還是冷,嗬口氣,搓搓手,“看完我爸再去找他,你也別說。”
她是想給他個驚喜。
方阮“哦”一聲,又問:“你們這些天沒聊天?”
“聊得少,天氣不好,網絡差。”塗南現在說還忍不住皺眉,年前那些天都沒怎麼聊過,怕耽誤他工作,好不容易在過年那天想跟他說會兒話,結果彼此隻互道了一句春節快樂,她還差點發不出去。
方阮明白了,她多半還不知道石青臨的事,想告訴她,還是忍住了,擰下車鑰匙,開車上路。
塗南搭他的車先回去放了行李,沒停頓,接著就去了區縣。
小地方倒是比城裏有年味的多,街上好多地方還殘留著放過鞭炮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