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知曉寧嬰家中沒有父老牽掛,盧便安心地帶領著寧嬰向他所說的倉房走去。
路上,盧說了許多趣事與嬰,卻發現嬰始終心不在焉,便不由自主地問:“嬰有心事?”
嬰便似隨口問道:“那主人家可會武?”
盧一步一個腳印地走著,聽了此話便頓下足,低聲語:“我那主人,卻有眼疾。”神情中盡是惋惜之色。
殊不知,寧嬰卻在心裏暗暗叫好,既是眼盲,那身邊定是有強壯的漢子護著了。
然而寧嬰見他對那主人家似是十分敬佩,便不敢將心裏的歡喜表現在臉上,因此,她麵上滿帶著驚訝和遺憾,“怎會如此?唉,聽大兄說你那主人才智不凡,驚為天人,卻。。。。”卻沒有說下去,隻是長歎一聲,端的是痛心非常。
盧亦是被她勾起了思緒,心裏更加悲戚,好似十分遺憾他那脫俗的主人沒有一雙好眼。
隻是想到此處,他突然狠狠一跺腳,實在克製不住情緒,不由得憤慨地低吼:“都是那群賊人,哪天要是落到了我盧的手中,必要他們盡數賠來!”
末了,猶不解恨般狠狠地揮了幾下拳頭。
然而他說的這些,卻不是嬰所關心的了,見他這樣,也隻是胡亂應了兩聲,便不再言語。
走了大半日,天已是黑了,路上卻還有挑燈的行人,酒醉的漢子,嘴裏哼唱著不知名的小曲兒。
盧便帶著寧嬰走在這路上,挑著燈,一路無言。
終於,到了一宅子前,這宅子甚是普通,外麵看起來與尋常人家的屋子沒什麼不同。
寧嬰卻暗歎,這主人家果非常人,世人皆道渡鹽犯法,輕之鄙之,不敢為之。卻不知渡鹽實是筆大生意,細細算來至少也是日進鬥金。
而世人愛財,天經地義,更有“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的說法。
這主人家卻是不同,雖有萬金卻仍居如此簡陋之所,實是能忍擅隱之輩。
盧叩了叩門扉,無人答應,盧卻不放棄,又叩了兩下,仍是無人答應,盧又叩了三下。
這時,盧低下頭,隻見從門縫裏遞出一張小紙片,落在了地上。
盧彎下腰將其撿起,拆開一看,上頭卻寫著一句詩:“虎鼓瑟兮鸞回車,”
寧嬰一看,便知這是詩句的上半句,難道這主人家是讓叩門的人對出下句?
她眉頭一皺,又立馬否認了自己的想法。
這主人家既是才智非凡,這下句如此簡單,怎會用來當開門暗號?
正當她在苦思冥想之時,盧以大聲衝門裏人喊到:“任君蘆葦岸,終夜動秋聲。”
寧嬰一聽,初時隻覺這詩對得好生奇怪,牛頭不對馬嘴的。。。
忽然,她心一動,很快反應過來,眉頭瞬間舒展開來。
原來如此!
此處機關在於對詩,且要對錯,“蘆”便是“盧”,已是透出“我是盧”的訊息。
若是自己人出了什麼差錯,因為敲門時須叩門三次,首次叩一下,再次叩兩下,三次叩三下,如此設計便是讓那些個沒有耐心的官兵耐性全無,必會認為裏麵無人而離去或者砸門入內。
然而一旦砸門,裏麵有些什麼,迎接的是弓弩還是火弩便難以預料。
再有對詩,這對詩才是最為玄妙的。
這詩不是詩,對得毫無規則,即使是寧嬰現在也隻是懂了大致,卻仍無法參透它對怎麼樣的詩才是對,對怎樣的詩是錯。
可見隻要不是自己人,是沒有辦法入得這門的。
寧嬰不禁對這主人家更是好奇了。
轉眼間,寧嬰已經隨盧進了大門,卻見一年紀顯得十分小的年青男子快步走來。
走至跟前,他一見盧便笑著說:“盧可讓我好等啊。”
盧也是哈哈一笑,上前一步,大掌用力地拍了拍那人的肩膀,“你小子,又貧嘴。”
那年青男子與他並了肩,也是哈哈一笑不言語,似是關係十分要好。
笑罷,那年青男子眼神一轉,瞥到了寧嬰身上,好似才看見她的樣子,上下打量一番後,嘻嘻笑道:“噫,此子煞是好看。”
盧這時才猛一拍頭,拉過寧嬰,“這小兒名嬰,在路上截與我,要隨我歸來,我與他切磋一番,見此子實有些才智,便允了他。”
那年輕男子卻好似對寧嬰的來曆不甚在意,又是調侃盧:“盧定是敗於他手吧。”
盧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他大聲嚷:“分明是我見他稚齡,不便欺負於他。”
那年青男子聽了,嘻嘻一笑,卻不搭理盧這般的激動。
又轉向寧嬰,笑了笑又拱了拱手:“我名慶,聞小子頗有才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