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探了探心髒,下意識地低歎一聲:“你好生歇息罷。”
“還有幾日?”他聽得酆如歸發問,片刻才反應過來,酆如歸是在問他離三月還有幾日。
“還有四日。”他答罷,又聽得酆如歸淡淡地道:“我受了重傷,要在此靜養四日,你大可獨自離開。”
“貧道……”自己明明無心於酆如歸,但聞言,卻本能地遲疑了起來。
酆如歸不再言語,轉過身去,背對著他。
酆如歸的衣衫因睡眠的緣故有些鬆散 ,露出了一截瑩白的後頸,以及一點背脊,那後頸、背脊上居然覆著層層疊疊的傷痕。
他忍不住伸手碰了碰,未及出言,酆如歸竟是仿若受了驚的貓兒般,坐起身來,瞪視著他,唇瓣顫唞:“你走。”
他笨嘴拙舌,吐不出一個字來,依言出了房間去。
酆如歸癡癡地望著緊閉的房門,無聲無息地流了會兒淚,便漏夜離開了。
傷口分明半點不疼,但他卻直覺得吸不上氣來。
傷口很快便痊愈了,情傷卻是難以痊愈,他心生一計,去闖了地府,從孟婆手裏搶了碗孟婆湯來,一碗飲罷,諸事皆忘。
夏末的一個午後,他坐於一酒樓內,正吃著蓮子薏米粥,突然,一青衫公子疾奔至他麵前,將他一把擁入了懷中,並柔聲喚他:“如歸……”
他毫不猶豫地將這青衫公子推開,同時由於壓抑不住心頭的厭惡,厲聲質問道:“你是何人?”
“你不識得我了麼?我喚作薑無岐。”青衫公子不曾被酆如歸這般對待過,急聲道,“我已為你破門還俗,我已不再是道士了,如歸,我們在一起可好?”
酆如歸矢口拒絕道:“不好,我又不識得你。”
薑無岐不知酆如歸何以將他遺忘了,學著酆如歸曾經的表白道:“我心悅於你,讓我追求你可好?”
酆如歸打著哈欠道:“我又不是斷袖。”
薑無岐哀求道:“你予我三月的時日罷,我想試上一試。”
酆如歸嗤笑一聲:“你是貪圖我的容貌,亦或是貪圖我的錢財?”
“我……”薑無岐不懂甜言蜜語,坦白地道,“我貪圖你本身。”
酆如歸羞惱地道:“卻原來,你所言所行是為了同我雲雨麼?”
話音落地,他取出些銅板放於桌案上,充作食資,便旋身離開了。
那可惡的薑無岐卻不肯放過他,他到何處,薑無岐便跟到何處。
莫要說三月了,不要臉麵的薑無岐足足跟了他一年有餘。
薑無岐這副眉眼其實生得甚是合他的心意,但不知為何,他卻不願多看薑無岐一眼。
他實在厭煩透了,在夜宿於破廟之時,當著薑無岐的麵,褪盡了自己的衣衫,道:“隻此一回,明日你便走罷。”
薑無岐抬眼一瞧,登地耳根生紅,偏過首去,道:“我並非僅僅想同你雲雨。”
酆如歸知曉他該當將衣衫穿上,再言其他,但身體竟是不受控製地吻上了薑無岐——這個他全天下最為厭惡的薑無岐。
然而,一觸上薑無岐的唇瓣,他卻不舍得退開了。
他曾立於奈何橋邊,一麵觀著形形色色的魂魄來往,一麵聽著孟婆抱怨他是如何搶孟婆湯的。
他之所以搶孟婆湯,難不成便是為了忘記這薑無岐?
因此,他才會一見薑無岐便心生厭惡,急欲逃離?
為了求證自己的猜測,他將薑無岐掀翻於地,又抬手去剝薑無岐的衣衫。
假若他是真心地厭惡於薑無岐,為何這雙手卻焦急了起來?
薑無岐並無抵抗,任憑酆如歸要如何便如何,但他未料想,酆如歸竟然當真與他行了雲雨,且在他翻身覆上酆如歸之時,柔順地擁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