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佑將棋子分開,又重新擺好道:“不如再來一局。”他是白子,月光下白得發亮,慧竹笑道:“好,你的棋藝進步了很多。”
殷佑下了一子,淡淡笑道:“竹兄覓了個清修的好去處,卻不知為何還要將那些世俗之人帶入清修之地?”
我趴在那透明的牆上正喘氣,聞言,急忙豎起耳朵聽。
慧竹下了一子,微笑道:“原來你是為此事而來?”
殷佑的棋子稍停,似乎在思索,片刻他將棋子放下道:“隻為此事不解而已。”
慧竹微微歎氣,聲音裏有著無比的疲憊和寂寞:“貧僧孤寂隻想找人聊天而已。”
此話一出,殷佑驀地抬臉,眼裏有深深的迷惑和詫異。“竹兄孤寂嗎?”
慧竹恬靜的笑,目光澄淨如月光溶溶:“貧僧在寺中修行多年,偶遇有緣人,便會邀來此地一談。”他落子道:“數十年皆如此。能聽貧僧講經,也是世人的造化。”
殷佑怪異地望著他道:“竹兄修行真是讓人驚異,不知道你感化多少世人?”他的目光似笑非笑的朝我瞥來,似乎在嘲笑我。
我聽他這麼一問,忽然臉上一紅。慧竹倒確實向我講誦佛經,但是我幾乎日日在他講經時打瞌睡,後來索性不去聽,哪有感化到什麼。像我這般沒有慧根的人怕是罕見的吧。
我看慧竹,慧竹笑道:“世人與我一遇便是有緣,我自無愧於心,他聽不聽講倒是無妨。在這裏幾日,有慧根之人必會有所得。”
殷佑的眼裏有絲忍俊不禁的笑意,“竹兄雅意,小弟真是甘拜下風。”說完,他便哈哈大笑,“竹兄深悉佛道,看來不久就可以成仙了。不過小弟有一事不明白了,竹兄不是說隻留客數日,這次你留客的時日未免久了些,難道這人慧根太深,竹兄舍不得放行嗎?”
他話語隱有調侃,又似別有深意,目視慧竹,嘴角卻多了一絲嘲諷。
慧竹淡笑,提醒道:“該你下了。”
殷佑凝神看棋,慧竹道:“她非凡人,貧僧正在參詳,這才多留幾日。”
他言辭懇懇,我心中一動,說的是我嗎?又一想,我怎麼會非凡人呢,也許說的是別人吧。
殷佑落子,微笑道:“原來如此,多留恐打擾竹兄修行,小弟此來就是想將她帶走。”他棋子一扔道:“告辭。”
慧竹臉色不變,隻是眉眼間有莫名的張力,他淡淡道:“何必急在一時,月兒還未離去,咱們便將此局下完。”他跟著落子。
我抬頭看看天上的月亮,今夜的月兒猶如淡掃的娥眉,淡淡的隻有一抹媚痕,我摸摸胸口,不知道是不是剛才拳打腳踢用力過猛,覺得身子疲倦,胸口發悶。
殷佑的臉微微一變,片刻恢複戲黠的神情道:“原來竹兄也喜歡看月亮。真是有雅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