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效忽然哈哈大笑,笑聲開始張狂漸漸就消沉下去,充滿了悲傷:“冰淩,你真善良。我一直都記得我剛進孤兒院時,你對我笑,就像個天使。那時如果沒有你,我怕自己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
他取出煙點上,我伸手揮揮皺眉道:“你什麼時候學會吸煙了?”
他噴出一個煙圈,憂鬱地看著我:“很早就學會了。我小時候我爸和我媽經常打我,一開始我以為是我自己做的不好,就拚命做事討他們開心。後來我聽別人說才知道原來我是我媽被人強暴後生下來的孽種。所以他們才討厭我。”他深嗆了一下,我遞給他水,他推開了道:“我六歲那年,我叫爸爸的男人要殺我,我媽還算有些良心,將我送到了孤兒院,她對我說在孤兒院裏呆一陣子,以後會有人來接我。我那時還不懂她什麼意思,可是我真恨她。”
我試著回憶剛看見他的情形,但怎麼也想不起來,記憶裏隻留下那雙黑亮的眼睛:“原來你是這樣進來的。”
羅效冷笑道:“沒過多久,我那親生的老爸來了將我帶回了他的家。”他側頭看我,我心一顫,“冰淩,你知道他為什麼要找我嗎?原來他不會生了。哈哈,這真是報應啊。”他笑得太可怕了,蒼白的手指激動地顫抖著,往日的男孩讓我感覺陌生和可怕。我有些恐懼地看著他。
他收斂了笑容道:“自從你走後,我一直對自己說,我再也不要讓別人來擺布我的命運,我的一切都要靠我自己改變。他讓我讀貴族學校,我偏不。他讓我考大學,我不要,我就喜歡念技校。他讓我乖,我就喜歡壞。哈哈,氣吧氣吧,隻要他越生氣,我就越高興。”
我實在聽不下去,猛地站起來道:“夠啦,你開心什麼,他始終是你爸爸,你傷他還不是在傷你自己。”
他喘了口氣,有些受傷地看著我:“別說這些不開心的了,今天你我重逢真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有酒嗎?我們喝一杯。”
我搖頭,有些悲哀地看著他:“我不喝酒,小應,你變了好多。”我沉默,對他現在我是個陌生人,也許不該說得太多。
羅效側臉看我,臉色柔和下來道:“我雖然變了,但是對你始終沒變。看,你留給的月牙我一直戴在身上。”他從脖子上拿出月牙掛飾:“還記得你為什麼把這個月牙給我嗎?”
我思索了片刻記不清了,臉上迷惘的神色讓羅效的目光黯淡下來,他自嘲地道:“看,你已經忘記了。”
我嘀咕道:“那時候我才六歲,現在都過去十多年了,我怎麼可能還記得這麼清楚?”
羅效笑道:“看,我就記住了。我剛進孤兒院天天晚上做噩夢哭泣打人,孤兒院的媽媽們看見我就害怕,沒人喜歡我,也沒人理我。你晚上就守在我旁邊,看見我哭了你就安慰我。有一次看見我做噩夢,你就把脖子上的月牙拿下來送給我,說是戴著它就不會再做噩夢了。真的,從那天開始,我真的沒在做噩夢。”他的語氣忽然轉柔,“你那時候好漂亮,就像一個美麗的小天使。”
我第一次被一個男孩子稱讚,不免喜滋滋的,有些羞澀的道:“你說的是不是我,我怎麼都沒印象了?”
羅效嘿嘿笑:“當然是你,這麼多年我一直在找你,我對自己說,如果你過得不好,我一定將你接過去,給你最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