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倚在欄杆上抿了口茶水潤潤嗓子,朝客廳的兩個不速之客漫不經心地投去一瞥,恣意敞開的領口和淩亂的黑發,無不控訴著清夢被擾的不快。
他打個哈欠,慢條斯理地開口:“這大清早的,兩位不呆在被窩裏,上我這來蹭茶喝麼?這可沒有早點供應哦。”
“段老弟!你可算出來啦!”方才還顯得異常笨重的胖子,瞬間敏捷地從沙發上跳起來,在白簡目瞪口呆地注視下,以百米衝刺的勁兒奔到樓梯口,換上一副笑臉,“段老弟,你……你睡得可好?”
段回川吹著浮葉把茶水咽下去:“你要是不一大早來吵我,我能睡得更好。”
白簡默默心道,這都9點多了,哪裏一大早了……
張盤賠笑道:“段老弟啊,老哥我已經等了你一個多鍾頭了。昨天跟你說的事兒,你考慮得怎麼樣了?這人命關天,時間不等人啊,再晚,怕是人就不行啦!”
段回川將印著“勤儉持家,早晚發達”幾個大字的懷舊搪瓷茶杯擱在茶幾上,懶洋洋往沙發裏一窩,似笑非笑望著他道:“你昨天還跟我說,那唐氏珠寶老總的女兒在醫院裏躺著,身體指征一切正常,怎麼,難道是騙我的?”
“不不不,當然不是!”張盤一臉訕訕,“已經轉診了三家大醫院了,各項檢查,能查的都查了,確實一切正常,但是至今仍然昏迷不醒,正是因為醫院根本查不出個所以然來,那唐氏的老總懷疑他女兒是中了邪,招惹了什麼不幹不淨的東西,才托了關係求到我們龍虎山來了不是。”
段回川一隻手托腮,衝他揚了揚下巴,笑道:“你不是龍虎山在這兒的外事弟子麼?有老哥你出馬,還不是手到擒來。”
聽到龍虎山三個字,在一旁一言不發當著背景板的白簡詫異地瞅了張盤一眼,認真地打量起這其貌不揚的胖子,心裏直犯嘀咕,傳聞龍虎山張氏道派一門傳承悠久神通廣大,原來是這個模樣嗎?
真是人不可貌相,難怪常言說大隱隱於市,這就是高人風範啊!這麼一想,白簡兩眼放光,油膩中年男的形象頓時高深莫測起來,連那圓碩的體型也成了福澤深厚的體現。
張盤圓潤的臉微微一紅,輕咳兩聲,道:“你也知道,我給人做做法事,看看風水還行,一般的邪祟倒是能驅,不過這次這個,確也有那麼幾分古怪……老哥我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外事弟子說得好聽,實則不過是資質不佳,得不了真傳才外派罷了。要不,也不會拉下臉來求段回川這個油鹽不進,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了。張盤在心裏唉聲歎氣,連早餐沒吃的哀怨都忘了。
“段老弟,正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白簡點點頭附和道:“正是!我們義不容辭!”
“……哎不是,你誰啊?”段回川仿佛這才注意到此處還有第三個人存在似的,朝白簡上下掃了幾眼,又扭頭衝掛在門口打盹的鸚鵡喊道,“招財!怎麼又放奇奇怪怪的家夥進來了?”
名叫招財的鸚鵡哼哼唧唧地拿鳥喙啄那空蕩蕩的食碗,罷工抗議主人的虐待。
白簡急忙為自己分辨:“我不是奇奇怪怪的家夥,我叫白簡,白天的白,簡單的簡,是來應聘助理的!”
一張皺巴巴的招人廣告遞到段回川眼前,他一挑眉,還沒開口,便被一旁的張盤搶了話頭。
“孺子可教也。段老弟,多好的小兄弟,給你做助手,你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