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醫生很努力的想說服他們,但他們依舊執意讓淩初繼續待下去。
傅瑀盯著他說:“這個孩子太可怕,太可怕了。”
他失去了出院的機會。
第59章
淩初永遠忘不了傅瑀看著他時的眼神,
仿佛在看一個怪物,仿佛非常痛心的在質疑自己為什麼會生下這麼一個怪物。┏┛
她堅決不讓他出院,這讓淩初的狀態又逐漸變差,因為他的母親親手將他暗無天日裏的唯一的一縷光源遮上。
他的病情開始反反複複,
出院的日子又變得遙遙無期,
唯一還能支撐著他活下去的僅有“安思危”這個名字。
他騙了她說“明天見”,
他還欠她一句對不起,
他還想再回去看看她,他怕她一直站在原地等著。
每一次覺得自己快撐不下去時,淩初會努力的在黑暗的世界裏尋找與她的回憶,可在『藥』物的副作用下,
他的記『性』變得有些差,
回想一件事情往往要費些時間,但是與安思危之間的點點滴滴淩初都小心翼翼的存放著。
他還能想起來少女跑800米時挫敗的表情,
還能想起來下雪的平安夜她急吼吼罵他笨蛋的樣子,
還能想起來月夜下少女捧著他的臉對他說“淩初,
沒有人愛你沒關係,
我來愛你”。
他怎麼能忘呢,他怎麼舍得忘呢,
這個世界上唯一說愛他的人,
他拚了命都想回到她的身邊。
在這所醫院待到第453天時,
醫生證明他完全可以出院了,
傅瑀看了看淩初,
她也隻有在每季度醫生給出評定的時候才過來看看他。
他的個子好像又高了一點,
但為了不給傅瑀有壓迫感,淩初始終坐在位子上,微微弓著身子,好讓他整個人看起來並沒有那麼的強勢。
他感覺到傅瑀試探的眼神,晃著對他是否能出院的不確定。
醫生在旁鼓勵他,希望他能與母親多一些溝通交流,不知是不是『藥』物的副作用讓他都記不起自己有多久沒有喊過她了,至少在他對傅瑀有限的記憶裏麵,這一年零三個月沒有與她說過一句話。
淩初喉嚨發緊,他雙手握拳又鬆開,似乎在努力的說服自己,良久他抬眸看向她,低低的喊了一聲:“媽。”
傅瑀怔住,自從淩音出事以後,她與這個兒子的回憶也變得越來越稀薄,可其實兩個孩子裏淩初長得更像自己。
她撇過頭,淡淡的應了一聲:“我去辦出院手續。”
對於傅瑀的認可,醫生特別的高興,這個胖胖的英國女士拍著淩初的背在祝賀他:“淩,你可以去找你的小女朋友了!”
少年垂著眸看不出任何的情緒來,沒有人知道他是為了出院才故意博取傅瑀的憐憫心,原來傅女士對自己還是有一點憐憫心的,真是諷刺。
他自嘲的勾起唇角,這聲“媽”叫得反胃又惡心,可他不得不這麼做,已經一年零三個月了,若失去這次機會的話又得再等一個春天。
“後來,我就出院了,但也隻能待在家裏麵,我被限製出門,他們怕看不住我,把我所有的證件都拿走,不僅如此整幢房子各個角落還安裝了監控,請了十來個黑人保鏢看守。”
淩初繼續講著出院後的事情,就好像在講別人的故事一般,語氣平靜的可怕。
“我就這樣又被關了一年,每天的活動範圍隻能局限於房子裏麵,但或許因為在醫院待久了,當白『色』的一切都變成有顏『色』的時候,就算被關在家裏麵也不想再回到醫院去。”
安思危聽得頭皮發麻,她實在難以理解這個世上怎麼會有如此狠心的父母,把自己的孩子當成犯人,不,是被當成一個怪物在對待。
他活得還不如別人家養的一隻寵物,寵物還能得到主人的關懷和照顧,而他所遭遇的卻比遺棄更心寒。
19歲,20歲,當其他同齡人正在大學享受人生中最好的年華,當他們肆意奔跑揮灑汗水時,淩初卻隻能活在父母給他設計好的一個不見天日的小方塊裏。
傅瑀想以此馴服他體內的怪物,從她認定淩初扔下淩音一個人逃走的時候,在她眼裏她的兒子也一同*屏蔽的關鍵字*。
過了20歲,傅瑀決定讓他去上大學,但她仍舊擔心淩初會逃回國,於是故意拿安思危作為威脅他的條件。
“你當時早戀我也並沒有阻止,但看來這是非常錯誤的,你為了那個女孩子把人家一條腿打殘廢你有沒有考慮過後果?我知道你還想著要回去找她,我明確跟你說不要再做夢了。”
傅瑀的聲音沒有半點溫度:“如果你再回去找她,我馬上讓她什麼都沒有,我說到做到。你要是真心為她好,這輩子就別想著再回去給她添麻煩,你的出現對她來說就是一種麻煩。”
那時候的淩初是沒有能力與父母抗衡的,傅瑀一向強勢,她既然能把安思危作為讓他乖乖留在這裏的交換條件,她就知道淩初不能說不,因為安思危是他的死『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