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時候,梁生還是一下子沒繃住,眼淚直接就掉下來了。
“哥……”
這是聲聲的聲音。
梁生知道自己沒有聽錯,也不可能會聽錯。
可此刻麵對著這個對自己而言世界上最寶貴,最珍惜的人。
他話到嘴邊,卻一句像樣的,像個大哥一般頂天立地的話都說不出來,半天才哆嗦著,發抖著,像個世界上最軟弱的懦夫一般彎下腰緩緩吐出了這麼幾個字。
“聲聲,我……不想死……哥,真的不想死……”
“……哥,嗚……哥……”
“聲聲……聲聲……”
“哥……”
就是這一句話,打開了分開數日來兩人內心擔驚受怕和恐懼的情緒閘口。
兩兄弟在電話裏嚎啕大哭。
小梁聲甚至清楚地聽到了自己和對方的哭聲。
他們都哭的好大聲。
像是要把這兩個一直以來相依為命的孤兒要把在這世上的委屈,傷心,難過都一下子發泄出來。
而兩人緊緊維係在一起的靈魂和意誌仿佛再一次相互融合,再難分開。
——哥,死真是這世界上可怕的事。
我很害怕,很害怕。
所以,請你以後千萬不要死好不好,求你不要死。
——上一次,是你千裏迢迢拯救我的人生。
——這一次,就由我來留住你的生命。
“……哥……求你一定堅持下去,你一定會活下去,相信……我……哥……”
“……”
“因為是你告訴我的……咱們兩個……都叫生生……新生的……你忘了嗎?”
……
2003年3月3日
金萍,曹茂才帶著小梁聲從Y市趕到廣州中山醫院,決心與梁生共度難關。
與此同時,伴隨著中國疾病防治中心的《非典型肺炎防治技術方案》的發布,後世記錄中轟轟烈烈的‘SARS’潮也正式拉開。
據後來的醫學相關記載,這是整個中國自建國來最大的一場傳染病突發疫情。
短短數月,非權威統計就有將近百名醫患人員就此倒在了最前線,再沒有醒來。
首都醫院,廣州醫院,川大附屬醫院的門口掛著紅條幅,將‘醫學精神貫徹到底,與非典疾病’抗爭到底。
可其實,大多數在前線感染的生命並沒有等到那一刻。
社會各界都太恐慌了,心裏也實在太害怕了,經曆過那一年的人都會那麼說。
孩子們不能上學,工人們不能上班,整個城空蕩蕩的,商場,馬路上根本沒有人,誰也不知道疫病究竟已經波及到了什麼程度。
陳醋,消毒液,溫度計和紫光燈成了每個家庭的必備品,外頭更是被商人們炒的瘋搶。
疾控室外頭躺著的人沒半刻就發著高燒沒了。
醫生們,護士們累的幾天幾夜睡不著,有的蒼白著臉說著讓我睡五分鍾,然後就再真的靠著手術室外的槍斃也沒有爬起來。
醫生護士們不敢回家麵對親人,有的實在想,就得全身消毒三次以上,然後眼淚巴巴地隔著疾控室的窗戶見一次。
明明人還活著,卻好像是在提前經曆一場生離死別。
沒人再想著在國家與人民危難的時刻賺錢。
大家隻想著,能讓更多人活下去,熬過這場仿佛過不去的難關,熬過壓在國家頭頂的災難。
哪怕是如林奶奶這樣平凡了一輩子的老人,如依舊等在Y市的小梁聲的一樣擁有無限將來的孩子。
多一個人活下去,便可讓親人安心,父老安定,生活永不喪失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