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曦,他垂於身側的雙手正微微顫唞著,而教暗紅染滿的指尖上,仍有艷彤的鮮血滴答的淌著。

雖然方才他徒手去推壓禁軍的矛刃,但那不足為懼的力道,已然能看出他的雙手皆被廢掉,而他亦如強弩之末。

但他望向夏竹煙以及她高隆肚腹的一瞬,那眸中蘊出的輕柔之情。除了這女子腹中的孩子是他的,她想不出更好的理由解釋這一切。

似乎方才那一用力,牽動了他周身的傷口。那衣袍上的濕濡之感,已相較於之前更明顯了些許。

但此刻,他卻隻是擰眉嗤笑道:“七弟果是厲害,不僅親率大軍滅了幽黎國,更是將蒼玄推向了另一個盛世。六哥自愧不如。”

言語中,他將目光緩緩轉向了綁於木樁上的竹煙,眸色暗沈了幾許,“一方麵,你以趙芊的性命為要挾,迫使她死守著竹煙的消息。讓她拚死也要保住性命將消息轉告給我,並暗中派人跟蹤於她。”

稍稍頓了頓,他繼續道:“另一方麵,你又在外放出消息,說趙晃父女已歸順於你,甚至還調動了帝都的禁軍防務。”

深吸了口氣,連曦一字一頓開口,“我之前在朝中處心積慮培養勢力多年,而你如今的這番舉動,難道便不擔心會適得其反,將朝中暗地存有異心的官員弄得人心惶惶,而為求自保,孤註一擲群起而攻之。”

聽得他的此番言語,靠坐於龍椅上的連澈挑眉輕笑,“若不是這番打草驚蛇的舉動,又怎能讓你潛藏在朝中的黨羽終究是按捺不住,而去私下串通欲除去趙芊,隻為盡可能的斷絕與你的關聯。”

“而你生性多疑,但也虧得趙芊對你忠心耿耿。為得到關於竹煙的準確消息,你定會護她周全。如此一來,朕的暗衛既探得了你的藏身之所,亦利用你的黨羽不得不為之的向朕投誠之心將你反捕,且順勢將他們一網打盡。”

“這般坐享漁翁之利的舉動,朕何樂而不為。”他眸色淡淡的瞥了眼連曦,言語中滿是篤定沈然之氣。

看向靠坐於龍椅上的男人,連曦隻覺胸口翻滾的氣血瞬間湧上喉間,強壓下突突而作的隱痛,他穩住顫唞的身子,略顯艱澀的開口,“七弟,你贏了。此刻我就在你的麵前,用我的命去換她與腹中孩子的命,可好?”

眼下,他大勢已去。在帶至帝都的死士藏身之所被跟蹤趙芊的暗衛探知後,他所有的親衛死士皆被連澈在一月內派兵逐一圍剿,幾乎已全軍覆沒。

在到來宮門的沿途,連澈早已設下埋伏,亦斷定他會為了夏竹煙而親自前來。一切,皆因他已無計可施。

在方才與禁軍的打鬥中,顯然這男人已下了令。殺光所有的殘餘死士,隻獨獨留下他的性命。

如此,在禁軍猛烈的強攻之下,他雖說渾身已無一處完好,但這條命卻還足以茍延殘喘,支撐著他來到連澈麵前。

並未應他的話語,連澈隻是忽的站起身來。目光緩緩掠過被捆綁在木樁之上的竹煙,他眼梢一挑,瞥向了正與自己對視的連曦。

輕揚下頜,他眸光微斂,嗓音亦是沈幽寒漠了幾分,“可惜,朕不認為六哥還有任何可以拿來交換,亦或是談判的籌碼。此時,就連你的命,朕都可以隨時收走。”

話音剛落,他手腕便猛地一揮。瞬間,竹煙連同木樁一道,被高高的懸掛了起來。

這般突如其來的景象,讓在場之人皆無法揣測出這年輕的帝王接下來會如何處置這二人。

而方才發生的一切,亦是讓大家都明了,夏竹煙腹中孩子的父親,便是連曦。

立於連澈身旁不遠處的清淺眉間輕凝,將目光落向了木樁之上的竹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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