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略微詫異:“你是日本人?你會中文嗎?”
許鹿搖了搖頭:“我是中國人,剛從日本留學回來。”
女子露出更為驚訝的表情:“原來如此,你的日語說得真好!比很多驛官還要流利。”她停頓了下,繼續說道,“我出門忘記帶鑰匙,想找跟我在一起的那位淩先生,不知道誰看到他沒有。”
“哪個淩?可以形容一下他大概的相貌嗎?”
對方就簡單描述了一下,許鹿向中國水手轉述,水手連忙道:“原來田中小姐要找淩先生,他剛才去二樓的宴會廳了。田中小姐若要回房,我可以向乘務長稟告一下,先為您開門。”
馮婉一字不差地告訴日本女子,女子道謝,水手便跑去拿鑰匙了。之後,馮婉又殷勤地陪著她回房,直到水手順利將房門打開。
女子給了水手幾塊銀元的辛苦費,水手高興地離開。
她又從手包裏拿出一張名片,雙手遞給許鹿。許鹿低頭一看,上麵印著田中商社,理事田中惠子,還有在上海的地址和電話。
“您真是幫了大忙了。我叫田中慧子,請多關照。”田中惠子鞠躬道。
許鹿同樣鞠躬道:“我叫馮婉,請多關照。”
“剛才若不是馮小姐幫忙,我恐怕還在甲板上亂轉。不知怎麼感謝您才好?”田中惠子誠懇地問道。
許鹿直接說:“實不相瞞,我身上的錢快用完了。如果田中小姐方便請我吃一頓晚餐,感激不盡。”
一等艙都在最高層,統共有五間套房,而田中惠子住的這間是最頂級的總統套房,票價是許鹿那間的兩倍,肯定不差錢。許鹿就是看中了她的教養和實力,推測她不會拒絕。
田中惠子沒想到她這麼直接,先是愣了愣,隨後掩嘴笑道:“這有何難?馮小姐告訴我房間號碼,等晚餐的時候,我去找你。”
許鹿達成目的,鬆了口氣。她也覺得自己有點厚臉皮,可她試圖用過別的辦法,都沒有成功。現在餓得眼冒金星,也顧不了別的。
畢竟餓死事大,麵子事小。
許鹿回到房間,整體風格是歐式的,有一間小和室與能夠推拉的幛子門。每日早晨有專人定時送來免費的早餐和中日兩國的報紙,午後還有免費的下午茶。有時是日式點心,有時則是西式的糕點和咖啡。
許鹿坐在和室的榻榻米上,狼吞虎咽地吃完了糕點,拿起上海最有名的《申報》看了起來。這個時候的報紙還是豎排的,首頁最大的版麵赫然寫著:東方百貨和紅橋百貨合並再開業,上海商人聯合會主席傅亦霆出席。
然後還刊了一張特寫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被一群人簇擁著剪彩,穿著一身熨燙筆挺的西裝,打著領帶,配著考究的口袋巾,典型的上流社會裝扮。他的個子比其他人略高出一截,目光精明,相貌儒雅。
旁邊的文章大篇幅地介紹此人,什麼出身背景,名下多少產業等等。
許鹿看了兩眼就沒什麼興趣,直接翻到後麵的版麵去了。
她一邊看報紙,一邊喝茶,不覺時光流逝。原本晚上是一天中最難熬的,她沒有錢,晚餐隻能吃些早晨偷偷藏起來的麵包果腹。最要命的是暈船,每天都吐,病懨懨地躺在床上。這兩天好了點,才有力氣出去覓食。
天色逐漸暗下來,櫃子上的老式座鍾響了起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許鹿迅速把發硬的羊角麵包從嘴裏取下來,跑到洗手台那裏,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儀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