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們把采訪傅太太的獨家放出去,不愁報紙沒有銷量。他們把機會給了我們,想趁這個機會給紡織廠做做宣傳,我們就順水推舟,算作是個雙贏的局麵吧。”
“再說了。”黃英壓低聲音說道,“像這麼大的民營紡織廠,在上海也是首屈一指的,本身也有新聞價值,不是嗎?人家可是把申報記者的專業度都搬出來了。”
照相師傅無話可說,事已至此,也隻能硬著頭皮繼續下去了。否則傳揚出去,他們申報的專業形象也會受到影響。
許鹿帶著黃英參觀車間,向她詳細介紹每架機器的來曆以及功用,如數家珍。黃英最開始覺得許鹿隻會帶她走馬觀花,可漸漸的,她對這個專注的女子有所改觀。許鹿並不隻是做做樣子,而是真的了解這裏的每一個零件,並且專業度讓人歎為觀止。
等參觀完工廠,了解了工廠的全部實力之後,黃英忍不住跟許鹿握手:“傅太太讓我對新時代的女性,有了全新的認識。您放心,回去之後,我會好好寫這篇新聞稿。”
許鹿禮貌地笑道:“黃記者的敬業同樣讓我印象深刻,很高興能接受你的采訪。”
“有機會再見,告辭。”黃英對許鹿身後的王金生和高廠長分別點了點頭,就帶著申報的人走了。
王金生長長地鬆了口氣。
最開始黃英開始提問的時候,他其實是捏著把汗的。因為六爺從來沒有接受過私人的訪問,這次答應讓夫人接受報社的采訪,完全是出於對紡織廠的宣傳考慮。王金生還擔心夫人言語之間不當,會著了記者的道或者不小心透露了六爺的隱私,可沒想到她應對自如,麵對那麼刁鑽的記者,絲毫沒有膽怯。
王金生好像有點懂了,六爺為什麼會在那麼短的時間愛上夫人,並且娶了她。
他們是最適合彼此的人。
而在許鹿接受采訪的同時,傅亦霆也在傅公館見了段一鳴。
段一鳴是為段碧心的事,專程登門道歉的。如果說這世間有什麼事或者人能讓段大律師低頭,也隻有他這個寶貝女兒了。
傅亦霆煙癮犯了,隻能趁著許鹿不在,偷偷抽兩根:“段律師不至於此,恰好遇上了令千金,派人送回家罷了。倒是我看她與邵家的那位公子,並不像是要結婚的樣子。”
提起這件事,段一鳴就來氣。他沉著臉道:“近來邵子聿跟著我辦案,我見他為人還算踏實,也有上進心,跟碧心又是舊識,有意撮合他們兩個。誰知此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還沒成親就在外頭養了女人,還弄出個孩子來。真是斯文敗類。”
傅亦霆抖了抖香煙的灰,淡淡笑道:“這事我倒有耳聞。不過段律師,我說句實話,邵公子固然做得不對。但你若想段小姐嫁個豪門世家,這種事以後都免不得。除非你們願意低嫁,男方得指望著你們家,才不敢亂來。”
段一鳴知道,是這麼個道理,這世上並沒有那麼多兩全其美的事情。他若不打算跟邵家結親,整個上海的那些有錢有勢的公子哥兒們,有些人品真的還不如邵子聿。但邵子聿弄出這種醜聞,他又怎能演的下這口氣。
客廳裏沒有別人,傅亦霆將辭呈遞給段一鳴:“這信,你幫我送出去吧。”
段一鳴接過來,看到辭呈兩個字,立刻明白了。他也是愛國會的一員,當初傅亦霆加入愛國會,就是他牽的線。而且他惹過的一場官司,是傅亦霆幫忙擺平的,所以才會為他所用。隻不過段一鳴素來清高孤僻,與人沒什麼往來,所以也刻意保持著跟傅亦霆的距離,以免旁人起疑。
今天為了段碧心的事,才不得不登門。這也是他僅有的幾次踏足傅公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