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男人朝內室走去。
少年留在原地,轉頭看向窗外。
不知幾時,雷聲已經消隱了。
稍刻的遲疑。
傅藏舟沒有跟在男人身後,反而朝著窗戶而去,試探了一下下,便飄然離開了屋子。
哪怕是做夢吧,畢竟感覺又挺真實的,不經允許就涉入陌生人的私人領域,實在沒禮貌。
沒了雷劈,也是該離開了。
可,雖然離開了,不知道該往何處去。
院子裏,少年漫無目的地亂逛著。
逛著逛著,一陣凜風驟然刮起,刮得他整個人飄了起來。
仿佛身體要被風吹散了。
嚇得他“啊”了一聲,又覺得這樣子太慫,趕緊咬牙閉嘴。
飄啊飄,就飄出了院子。
恍惚之間,仿若有一道視線落在了他的身上。
努力控製著身體不被“吹散”的傅藏舟已經無暇去在意了。
風遠,聲寂。
夜深沉,萬籟俱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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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州,是為定安府路治所。
城池坐落陵江航道畔,船來船往、人進人出,極是熱鬧繁華。
又有一艘船舶停靠岸口。
伴著船家的吆喝,旅客們陸續登上了岸。
人群間,有一人格外地引人矚目。
他慢吞吞地走著,大晴天的,卻撐著一把油紙傘。
恍若未覺無數投向他的奇怪目光。
當然,納悶歸納悶,也沒誰真會多管閑事說道什麼。
少年麵白無瑕,顯而易見是嬌生慣養大的。
那一身玄色道衣,布料一看極是不凡;紅色暗紋,十分精美,做這衣服的繡工技藝定然了得。
看在路人眼裏,隻覺其人絕非普通出身,尋常人等不敢輕易得罪。
“絕非普通出身”的傅藏舟,背著一個與他周身氣質不相符的麻布包裹。
左手撐著傘,右手托著一個小小的陶土盆;
盆裏有一株平平無奇的野草……或許是野花也說不定。
傅藏舟沒在意一路上各異的目光。
盡管,無論是抱著野草行路,還是晴天打傘,絕非出自他本意,想搞什麼特立獨行,而是……不得已。
此刻他沒心思想這些瑣細,隻一門心思的,將注意力投放在欽州城門的守衛身上。
懸著膽子,小心翼翼地打量。
進城的人們排著四五不整齊的隊伍。
過城門的時候都要掏出證明身份的文書,路引什麼,或者其他的公驗。
守衛們動作麻利,沒多久,傅藏舟便到了跟前。
“姓名。從哪裏來的?”
“傅、傅白,來自嘉南。”
“嘉南?那離欽州有數千裏,跑這麼遠做什麼?”
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的少年,麵上卻是應答自如:“在下原籍建安府,在嘉南考中了稟生,需要回京才能參加鄉試……這、這是小生的路引……”
守衛看了看傅藏舟匆忙拿出的路引,又對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
“可以了。”其人態度由強硬稍變得柔和了些,“相公請進城吧。”
傅藏舟暗暗舒了口氣,轉而聽到“相公”這一稱呼,心裏頓時囧囧的。
好吧,文科不咋地的他能猜到“相公”什麼的應該是敬稱,但……
經過現代各種古裝劇的“熏陶”,被一個漢子喚“相公”,感覺頭皮有些發麻!
算了,沒必要想這些亂七八糟的。
傅藏舟很快高興起來了。
看來他差不多可以擺脫“黑戶”身份了,隻要別作死真跑去參加鄉試就沒問題。
畢竟,“傅白”這個人是真實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