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2 / 3)

賈思敏撥弄了許久,也沒真正放出點什麼來。席克不出任務的時候,就是倫敦街頭一朋克小青年。他喜歡最近從美國流傳過來的搖滾音樂,喜歡在街頭肆意塗鴉。二戰結束後,倫敦許多青年的生活愉悅放縱,原本蕭條的時尚音樂行業種種複蘇,席克看起來與他們毫無二致。

賈思敏愣怔了許久,最終被威斯敏斯特大教堂的渾厚鍾聲所驚,她拿起防水風衣,匆匆收拾了下,擰開了房門。

比起大都會地鐵初開通時人們情願乘坐馬車的慘狀,大都會地鐵如今倒是人流湧動聲音嘈雜。

法靈頓站的站點是個閉塞的甬道,出過不少凶殺案。平素裏倒也還好,吆喝賣報的、等人抽煙的、聚眾遊蕩的,當然流浪歌手討賞的也不少。來來往往的人群大多穿著及膝的駝色風衣或黑色大衣,戴著頂呢絨帽,若是上了年紀還要額外配根黑木拐杖,這是倫敦標準搭配,賈思敏也不例外。

她壓低了帽簷,坐在綠漆長凳上,將麵部表情隱在泰晤士報後方,視線時不時掃向四周,尋找她的目標。

年少的時候,賈思敏並沒有想過她會成為間諜。哪怕她被上麵挑選走進行了係統的訓練,她也隻是麻木地遵從。

——直到切身實際地出任務時,她才發現她是有些天賦的。

別人沒有的隱秘天賦。

她閉上雙眼,回憶起資料上的人物照片,開始像往常那樣感應四周。

思維仿佛伸出了纖維質的觸手電光火石間四處流散,那些散發出去的東西很快奔走到一起,彙聚到一點之上。像是黑暗中的螢火指路,賈思敏迅速睜開雙眼,鎖定了目標的位置。

是甬道中的流浪歌手。

她若無其事地站起身,收起了報紙,抖了抖風衣。她站起來的時候,列車剛好到站,人們的注意力紛紛移在了方正的鐵皮車廂上,沒人注意角落裏的看報人正悄悄後退,和流浪歌手交換了個秘而不宣的眼神。

列車同平素一樣開門又合上,完全閉合前,空蕩了不少的甬道裏回響起了列車一如既往的冷漠提示音,“Mind the gap.”

賈思敏如遭雷劈。

任何乘客都不會在意的細節,就算是以往她都不一定會注意的細節,如果不是對席克的聲線太過熟悉——那地鐵的關門提示音是席克的!

多少次,席克在她耳邊哼唱著自己編撰的小調,嬉笑著問她有沒有一曲成名的潛質,以後去了北美能否糊口飯吃,過著墮落一代的生活,這略帶沙啞的提示音正是席克的!

流浪歌手的嘴角已經勾起了若有似無的笑容,似乎是對於找到接線人的篤定,又似乎是對她莽撞的嘲諷。●思●兔●在●線●閱●讀●

這一瞬間,賈思敏[gǎn]覺到從未有過的窒息,那聲音也許是對方逼迫席克錄音的,又也許是席克就在那列地鐵之上,不過前者的概率更高。這就像是個有去無回的誘餌,逼得賈思敏生生停下了腳步。

她的腦海裏正進行著天人交戰,理智告訴她,她應該按照任務原計劃進行,一樣能夠得到席克的下落。另一方又爭執不休,上麵的效率她也不是不知道,不想給她的消息可以永遠拖著,而現在,席克的消息唾手可得。

列車發動的轟鳴聲是壓倒賈思敏心中最後一根稻草的禍首,她臉色蒼白,踉蹌地倒退了許多步,最終轉過身,不再觀察流浪歌手的表情。她大力狂奔起來,不顧其他人的叫喊,乘著蒸汽的遮掩,大力一躍,跌跌撞撞抓住了尾節車廂外表的把手。

鐵皮表麵的車廂因蒸汽和地下冷風交彙而有些濕滑,賈思敏先是抓了個空,指甲刮出一片尖銳刺耳的抓劃聲。她反應極快,腳下生力一蹬,費力抓了好幾次才終於踉蹌地穩住了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