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文翠要去豆腐坊。
趙海帆跟著她一起出門,文翠用上海話讚美他:“你真仔哎!”
“豆腐翠,用不用我請你吃早飯?”
看到有街坊走了過來,趙海帆開始調侃。
不怕人看到耍流氓,就怕人覺得不正常。
“不用了,豆腐坊還有很多活兒。”
文翠羞答答低垂著頭,適當加快了腳步。
一個二十多歲,穿著對襟衫和肥褲子的女人嬉笑道:“豆腐翠,你好知廉恥吆,夜裏住在了趙海帆家裏,腰都要累斷了呢。
豆腐坊不景氣,什麼時候換個活法?我有朋友在幺二堂子,給你引薦一下呢。”
“騷芳,我的生活不用你操心,我永遠都不會去煙花場所求營生。”
文翠瞪了她一眼,走開了。
騷芳名字叫白麗芳,就住在這弄堂裏,在店鋪區有家理發店。
去年秋,她的老公酒後說了抗日言論,揮手的瞬間,很多傳單滿天飛,然後就被日本兵用刺刀紮死了。
白麗芳朝著趙海帆看去,嘴角勾起笑著:“夜裏摟著寡婦翠,可好受?”
“騷芳,你不要忘了,自己也是寡婦。你的男人死得很慘,腸子流了一地,嘴裏喊著衝啊。”
趙海帆不想多說,快步朝著第二道庫門走去。
身後傳來白麗芳輕微的聲音:“從來都不曾忘記,我要好好活著,看一看日本鬼子到底什麼下場!”
走到店鋪區。
趙海帆的福口居飯館就在這裏,算上後廚,一共也不夠五十平米。
擺著幾張桌子,還有一個很簡陋,根本不隔音的雅間。
他自己就是做川菜和本幫菜的好手,但是為了空閑時間更多,他還是請了一個廚師和一個服務員。
廚師名字叫李向風,四十多歲,老家華北,多年前家裏經營飯莊,家道中落之後,一個人跑到上海謀生。
曾經在法租界一家大飯莊當廚師,後來被誣陷偷東西,被趕走。
幾經輾轉,李向風跑到了華界閘北,變成了福口居飯館的廚師。
李向風很有城府,心裏恨著鬼子,但是幾乎不會亂說話。
但是,喝醉了酒就喜歡說,做夢都想吃家鄉的驢肉火燒。
服務員是個年齡不到二十歲的女子,閘北人,名字叫楊曉雨。
戰亂中,楊曉雨的父母和哥嫂都被炸死了。
她僥幸活了下來,但是左腿落下了殘疾,走路一瘸一拐。
來到福口居飯館之後,口頭禪就是感謝趙海帆的收留之恩。
去年冬,楊曉雨曾經說過抗日言論,讓漢奸聽到了。
漢奸帶著幾個日本兵和偽警察過來,狠狠扇楊曉雨耳光,用鞭子抽打她。
罰款5法幣。
趙海帆幫楊曉雨交了罰款。
並且協助不怎麼認字的楊曉雨寫了保證書。
此時。
福口居飯館開了門。
雖然不經營早飯,但是廚師李向風就住在店裏,開門一般比較早。
看到趙海帆走了過來,李向風雙手抱胸,很隱蔽的對他豎起了大拇指,對他夜裏的行為表示欽佩。
趙海帆走進店裏,在餐桌旁坐下來,拿出煙來扔給李向風一根。
李向風把煙夾在耳朵上,然後用自己的火柴幫趙海帆點了煙,說道:“最近日本兵玩命尋找姓趙的,到底咋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