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曦看著自己的兒子,素來平淡的眼神,染上一層層憂愁。
“我……不知怎麼和他說話。蛟兒是我的孩子,可我,真不知怎麼和他說話。”
徐離鍾過了一會兒,方才反應過來,這是他最疼愛的小九,在跟他述說煩惱呢。
他想到自己剛剛同樣的煩惱……有些明了,輕輕嗯了一聲。
徐離子曦的生長環境,很特殊。他也沒有什麼朋友可以得到幫助,遇到困難,自然想到最親近的人。
“怎麼辦呢?八姐對蛟兒有了殺意,如果六姐回來,恐怕也容不下……可不能!蛟兒是我的孩子,是我唯一的,我不想他受到任何傷害。”
“嗯。”
“……我不能保護他一輩子。可我在的時候,不想他出事。老頭,我隻有一個,就這樣難受。你生了九個,怎麼過來的?”
子曦的表情中,有些誠懇的求教。這讓徐離鍾想起了老話——不養兒不知父母恩。
曦兒已經不是那個察覺自己要插手他和雪衝霄之間,就二話不說,離家出走的小孩了。他長大了,也為人父母,知道做父母的苦。
這個認知,讓徐離鍾心酸,也欣慰。
“哎,孩子們長大,自然……嗯?他們發現了。”
石台上的司南和騰蛟沉思已畢,轉過身來,發現水榭盡頭,那白發白須的醒目老者,不是徐離老爺子麼?
子曦也在。
騰蛟發現自己老爹,從鼻子眼裏發出“哼”的一聲,與當年子曦對自己老父,一模一樣。
甚至到現在,子曦稱呼父親,依舊為“老頭”,而騰蛟也叫自己並不老的父親,為“老頭”。
父子三代,可謂一脈相承啊!
“你們怎麼來啦?”
“聽說春秋筆在這裏落水……”
司南的臉孔有點發紅,不好意思襝衽一禮,道,
“那個……是有點看不順眼,所以開了個玩笑……對不起,不知道會驚動您老人家,我這就去向公前輩道歉。”
騰蛟拉住司南,毫不在乎的說,
“道什麼歉,是他背後說人在先!自身道德不修,也怪不得人!老頭,爺爺,出什麼事我擔著,若他記恨,就讓他記恨我好了!”
“你不怕他將你的名聲寫壞,落得千古罵名?”
騰蛟悚然一驚,轉頭看了看司南。
司南小聲道,“公道自在人心。”
騰蛟聽了,覺得就是這個理!是他剛剛想說,又一時找不到詞兒說出口的,
“就是‘公道自在人心’!他是什麼人,天下人都看著。春秋筆本是記錄天下大事,不是讓他顛倒黑白、混淆是非。書傳世家的聲譽,是天下人給他的祖輩的讚揚,若他承受不住,自己就被千夫所指,何用我說?”
徐離鍾笑了笑,撫須不語。
的確不是什麼大事兒。
若是別人受了害,當事人不說,徐離家也非得揪出這個膽敢藐視徐離家的大單狂賊。可公平麼……
他平常得罪的人太多了!
給人評價,斷人一生功過——這種事一個不討好,就裏外不是人。他又沒圓滑的處世手段,性子狷介,自命不凡,礙著他書傳世家的名頭,也無人敢報複他。隻把“落水”的事情宣揚出去,估計叫好的人,絕對比吃驚的人多!人家隻會當他又得罪某一人,而那人寧可被他在史書上抹黑,也一定要報複,才出此計策教訓,不會聯想到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