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寂的房間內沒有任何多餘的擺設,三個圓圓的蒲團依次擺著,供桌上雙耳接環香爐的三根雲香終於燒燼了,空與嫋嫋升起的青煙最後變幻著形狀,飄散了最後一絲似有若無的香氣。
朱探垂著頭,落日的餘光照射進朱紅窗欞內,把鏤空的花紋映在他的淺紫色星袍上,似繡滿了各種杜鵑、牡丹花樣。跪坐在蒲團上太久,他揉了揉酸軟的膝蓋,回頭去看司南。
她身子柔弱,以前常常生病的,隻怕受不住這種無聲的壓迫吧?
誰知司南半側著臉,臉蛋光滑細嫩,表情平淡,雙手交叉置於跪坐的膝上,身姿小小巧巧,看著孱弱,姿勢竟是一動也沒動過!
看似恭順服從的麵孔下,藏著一顆倔強固執的心靈!
朱探就撇回頭,心理暗暗擔憂,早該知道她是個外柔內剛的,當年那麼威脅都不曾懼怕一丁點,此刻又怎會妥協了呢?
想到這裏,他憂慮的看著上麵盤膝而坐的平星子,忍不住低低的喚了聲,“七師伯……”
聲音隱隱帶著一絲求懇。
平星子是星宮七長老,和十長老啟星子,是同一位師尊門下的師兄弟。
他的發絲黑白參半,眉尾出奇的長,穿著一件玄色星袍,臂彎一柄銀色拂塵。脾性平和衝淡,比起那位暴躁起來連身份也不顧,出手對付一個十歲的毛丫頭的啟星子,好上太多!估計星宮也是放心他的處事手法,才讓他來解決此地糾紛。
微微睜開了一條眼縫,平星子瞅到朱探滿臉憂慮,畢竟是未來星主的唯一候選,又是親眼看著長大的,於心不忍,歎息道,
“探兒,你且到一邊去,莫出聲。你是司南吧,過來,老夫有話問你。”
“二長老……”
朱探還想爭取什麼,可平星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警告之意甚濃,朱探就把話吞到肚子裏——怕是再說,就會被趕出門去!
司南對朱探的擔憂似無所覺,聽從的上前,規矩的跪坐好,鬢角的發絲垂下來,襯著梨花一般靜謐的臉龐,更增添了柔順乖巧。
很難想象如此聽話的她,曾在四年前,把星宮的啟星子氣得幾欲瘋狂,不顧身份的出手傷人——還是從背後擊傷,連理智都失去了。
雖然她付出了差點喪失生命的代價,可啟星子,他的日子也不好過啊!誰與他有過節,看他不順眼,甚至無聊茶餘飯後,都會提起此事。時間沒有讓人淡忘此事的影響,反而越來越大了。如同一個顯眼的汙點,終身拂之不去。
“你懂醫術?”
“粗通皮毛。”
“隻是粗通麼?我特意去了醫宗,拜會了醫師白、醫師徐,他們都說,畫花的病情是你診斷準確,不然耽誤了,還要受些苦楚。”
平淡的語氣,話卻是誇讚的,初次見麵,已經算是不錯的開端。
但司南卻低著頭,臉上沒有任何欣喜的表情,淡淡的,連眉梢眼角都不曾動一下,好像並不在意。
“兩位醫師都說了畫花病勢,似乎是胎兒的問題,必須將胎兒排除母體之外,才能解決。華兒、畫花小夫妻哭得什麼似地,唉,老夫不大明白,畫花到底是什麼病?怎麼會牽連到胎兒呢?”
有一些人,父母健康,可生下的孩子癡傻、或是先天不足。文華君畢竟是星宮這一代的首徒,星宮上麵對他和張畫花的孩子,非常重視。平星子不得不把這個問題問清楚。
司南就垂著眼簾,嘴唇微翕,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方落下好大一片陰影。然而等了半天,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這個,是你開的醫方?”
平星子從袖口中拿出一張泛黃的折紙片,打開,用正麵對著司南。
“宮、外、孕。字寫得……不大好辨認,可,是這三個字吧?唉,分開看,老夫明白,可連在一起,就不懂了。你能解決老夫這個疑惑麼?”
司南垂下頭,雙手交疊一起,嘴唇緊緊抿著。
朱探在後看到她露出雪白一段酥頸。
他不擔心司南一言不發,因為賭氣不說話,不會使好脾氣的平星子師伯發怒,就怕司南說了什麼——就像當初跟啟星子師伯,好端端的,血濺當場!
就在都以為司南不會說什麼的時候,她靜靜的低著頭,盯著自己的手,柔滑幹淨甜美的聲音響了起來。
如果聲音也可以論定美醜的話,這個聲音無疑是傾城的佳人,讓人的耳朵非常舒服。
“女人的身體有一個器官,名叫子宮,位於小腹處,可以孕育孩子。”
“子宮?孕育孩子?”
修為再高深的星宮長老,對女人身體……呃,怎麼生孩子,也未必了解啊!平星子愣了愣。
“是!”
司南抬起頭,眼瞳散著深深的黑光,如夜幕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