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三年後,柳淑節終於等到了她的情郎。此時,徐泰和已是鮮衣怒馬的探花郎,高中之時騎馬遊城,出眾的相貌惹得眾女拋花獻果。柳家父母得婿如此,自然是歡天喜地,也顧不上什麼媒妁之言,納吉下聘,直接把女兒送了過去。柳淑節也以為自己終於能和情郎舉案齊眉,白首不相離。隻是她未曾想到,在京中的徐府後宅裏,已經有兩個女人早早地候著她——徐泰和的正妻張氏,以及貴妾謝氏。

就這樣,她揣著一個女人對婚姻全部的憧憬,坐著一頂小轎,從側門入了徐府。柳淑節最初難以置信,傷心欲絕,後來也麻木地接受了現實。她的人,她的心,都已歸於徐泰和,她一個遠在他鄉的弱女子,又能如何呢?好在徐泰和並不是全然是忘恩負義,見異思遷之人。對正妻張氏,他敬重疏離;對貴妾謝氏,他亦夫亦友。而柳淑節雖被迫為妾,出身低賤,徐泰和卻待她一如往昔,寵愛非常。

在徐府數年,柳淑節為徐家誕下長女,卻在生育次子的時候,血崩而亡,隻留下六歲的女兒和剛出生的徐西陸。

一向理智冷靜的徐泰和把痛失愛妾的痛苦強加在徐西陸身上,對這個兒子,他向來能避則避;後來,徐西陸越長越不成樣子,絲毫沒有繼承他的儒雅清俊和柳氏的嬌媚可人,反而長成了一個粗鄙莽漢之流,更是看他一眼都嫌多。

得不到徐泰和的喜愛,嫡母又對他不聞不問,徐家家仆素來都是看主人的眼色行事,自然對他不像對其他少爺小姐般諂媚討好,再加上他的相貌實在是一言難盡,徐西陸自然而然地長成了一個膽小怯懦,自卑老實的個性,平日裏沒事就窩在自己的院子裏,話都不會多說幾句。

有道是相由心生,對著這張臉,自己都喜歡不起來,更何況是別人。徐西路捏著自己肚子上的三層贅肉,恨不得噴出一口老血——不是,自己一個從小到大都靠臉吃飯的超模,怎麼就穿到這樣一個憨厚可……可愛的小胖子身上了?

“少爺莫要難過,這場病下來,您可已經瘦了不少了!”九冬是徐西陸的小廝,自小就服侍在徐西陸左右,對這徐家二少是再了解不過。可不知怎的,二少爺醒來之後,便和換了個人似的,時常對著鏡子左看看右摸摸,長籲短歎不說,偶爾還拿自己身上的肉出氣,那表情,恨不得把肉掐下來似的。

徐西陸聞言虎軀一震,指著自己的臉道:“就我這個樣子,還是瘦了不少的?”

“是、是啊。”九冬撓撓腦袋,有點迷糊,但還是努力安慰著自家少爺,“少爺,我娘說了,能吃是福,心寬體胖,就您這模樣,往後肯定是大富大貴,飛黃騰達的命!”

徐西陸一手捂住胸口以防自己真的吐出血來,一手示意九冬閉嘴。這時,門吱呀一聲,一個丫鬟捧著食盒走了進來。這丫鬟名叫杏濃,櫻桃小嘴的,到有幾分姿色,“二少爺,該用午膳了。”

在徐府,除了老爺夫人,以及貴妾謝氏的院子裏有小廚房,其他人每日的膳食皆由大廚房負責。廚子做好飯後,各院派人去取回院子裏給主子用。杏濃打開食盒,從裏頭一一取出飯菜,有醬豬蹄,香辣仔雞,爆炒豬肝,糖醋小排,一個個都油香四溢,讓人垂涎欲滴,再配上一大盆足量的米飯和一碗濃鬱的銀耳蓮子羹,恩,真香。

徐西陸病的幾日幾乎沒進過食,此刻看到這等佳肴自是食指大動。別說是這具身體,就是在以前,他一日三餐,都有營養師嚴格規定熱量,這樣高熱高油的食物,他吃上一口就得在跑步機上跑半小時。在吃吐了沙拉和雞胸肉後,一碗醬油拌飯對他來說都是可望而不及的美味佳肴。徐西陸正欲動筷,忽然瞟見自己肥嘟嘟的肉爪,登時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