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未央宮出了些什麼事情,她都不能說上什麼話,更不必說……改變陛下的心思了。
太後的這偌大宮宇,非但沒落個什麼尊貴,這麼一來二去的,竟就成了冷宮一般。
每每想到這兒,薛婉之掩在袖袍下的手指便略微收緊,甚至有些掐進了肉裏……
薛太後才服了藥,臉色有些慘白,目光卻還是精煉,在內殿的宮人們臉上環視一圈後,他們很快便懂得了太後的深意,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傻孩子,你在說什麼呢?”待到左右都沒人了,薛太後這才嘴唇微張了張,輕歎著道:“自從未央宮出事以後,他已經將宮人都如數撥了回來,雖說卻也從來沒有來看過。想來,也是因為那些臣子上諫的緣故。”
“你的這些努力,姑母都看在眼裏,總歸不是無用的。”
“可……”薛婉之一聽,便又有些急了,紅著眼道:“容侄女說一句僭越的話來,如今朝野上下還有宮中,人人都說未央宮遇刺是陛下他動的手!陛下難道便不該來瞧瞧您麼?難道,莫不是真的是陛下叫人傷了您……”
想到這後麵的時候,薛婉之的臉色顯然有些難看,嬌美的臉頰猶如魚肚般的泛白。但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可怖的事來,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去。
若是陛下連最後的這點母子親情都不顧,那他又怎麼可能……對她的身份有半點顧惜呢。
所以最到底的,她興許,連奢望在陛下心底留個一星半點的位置都已是不可能了。
想到這兒,薛婉之的身子便愈發頹軟起來。
見她反應這樣大,薛太後卻隻是默不作聲的捏住帕子,擦了擦唇邊上的藥液,她才一臉冷漠,冷笑一聲,淡淡的道:“——虧你入宮這麼久了,難道對這宮裏的陰私手段也半點沒有察覺過麼?”
“若是真的陛下想動手,又怎麼會叫旁人察覺?”薛太後的臉色古井無波,這樣低低道了句,“未央宮的這場禍事,隻會叫輿論都針對陛下去,隻有對我們的好處。你這麼驚惶做什麼?”
太後的話,薛婉之自然是明白的。
隻有將陛下與未央宮的關係推到風口浪尖上去,才是對太後娘娘最好的保護。到了這個地步,如今宮宇上下都看著呢,若是陛下再敢對太後有半點不敬,自然是誰都會覺得是陛下的不是。
這樣一來,難道陛下還敢對未央宮的安全不上心麼?
薛婉之看著太後手腕上的傷口,若有所思,不一會兒,卻忽然想到什麼一般,眼底劃過一絲異色。
她不免眨眨眼,輕聲道:“所以姑母以為……這次刺殺究竟是誰做的。難道這一次,竟與姑母您自己有關係麼?”
薛婉之猛然抬起眼來,卻正好對上太後那雙深不可測的眸子。
薛太後嘴唇微勾了勾,卻沒有正麵回答薛婉之。隻是卻歎了口氣,才道:“孩子,哀家這一輩子,全都是為了薛氏一族的尊榮。如今陛下這位皇子登基,自然不是哀家想看到的。隻是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哀家自然也沒有別的法子,隻能退而求其次了。”
她目光略微轉了轉,最終才看向了薛婉之,拍了拍她的手道:“隻有人人都以為陛下不孝,對陛下口誅筆伐,哀家與你才能活的好好的,靠著朝臣的這些輿論存活下去。孩子,你明白了麼?”
像是什麼撞入了胸口一般,薛婉之隻覺得心裏頭都堵得慌。
薛太後的意思,她自然是清楚的。若不是姑母這一次引頸自戕,陛下不被那些老臣討伐,那他自然也不會歸還未央宮的尊榮。
如果不是姑母這一次退步了,她叫自己受傷,如今的未央宮興許還如同冷宮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