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婉之不由秀眉微蹙,似乎察覺到自己在陛下跟前的確有些失態,便再度垂下眼去,輕柔的道:“陛下,臣女不是這個意思。隻是自高宗開始,似乎曆來椒房殿的娘娘們都是千挑萬選,從家世到品行都沒什麼可指摘的才好。隻是,如今顧家的這位妹妹……”
餘下的話,薛婉之便沒再說什麼了,隻是眼尾微挑,悄悄瞧了容淮一眼。
卻見陛下清俊的側臉上什麼多餘的表情都沒有,似乎……也並沒有察覺她想說的是什麼一般。
薛婉之不免皺眉,又硬著頭皮道了句:“陛下難道忘了,在陛下還是皇子的時候,顧瀾若當初是如何當著整個長安城的麵兒放棄了與陛下的婚約。這可是對陛下的大不敬啊……”
更何況,陛下還是高高在上的天子,難道真的會有一個男人,不在意自己的女人這麼做麼?
她之所以冒著得罪陛下的風險說出來,自然是為的叫陛下記起這件事來!
“所以呢。”容淮的唇色淡極了,又垂眸,慢慢的道:“你以為該如何?朕又該怎麼安置這個姑娘。”
薛婉之眼底溢出些許急色,飛快道:“陛下難道忘了,您還可以驅逐她出長安,以儆效尤……”
“陛下難道忘了,除卻椒房殿的那個位子,陛下還有些宮妃的名分,可以賞賜給顧氏女。”這個時候,太後卻冷冰冰先發了話,她掀了掀眼簾,這樣說道:“——這樣,既可以將她留在宮中,也可以警告顧氏一番。也可不叫一直支持陛下的忠臣寒心哪。”
與此同時,太後卻淡淡的打斷了薛婉之的話,甚至還帶著些警告意味的,瞧了薛婉之一眼。
薛婉之想說的是什麼,她的心裏自然跟個明鏡似的。
薛婉之是想借著這個機會,叫陛下將顧瀾若驅逐出長安去。隻是——這又怎麼可能?
陛下對顧家悔婚的事情或許是有些介懷,但如果他對顧瀾若沒點占有欲,也根本不會將這個姑娘接近宮裏來囚禁。
陛下素來心思清明,名聲也是賢德,隻是唯獨在顧瀾若的身上這麼偏執。他既然,都已能做到這個份上——便是一個傻子,也能看得出陛下的心思了。
這樣的人,又怎麼會將顧瀾若送出長安去!
薛婉之簡直是太糊塗了!
她之所以這麼替薛婉之解圍,也不過是擔心薛婉之會一個不小心,觸怒陛下罷了。說到底,都是這孩子一腔執念,惹得她不放心。
想到這兒,薛太後都忍不住低咳了兩聲,臉色亦變得有些慘白。
薛婉之雖已察覺到姑母的心思,都是為了她好。卻也覺得心底有些酸澀,更有些委屈,訕訕的閉了嘴,眼眶順勢紅了一圈。
“說的不錯。”她眼睫低垂著,隻好順著姑母的話道:“臣女也以為,中宮的位置的確需要多加審視,隻是若是宮妃的話,便能好上許多,也可安撫朝中的輿論,不至於叫人非議。”
“陛下,你以為呢?”薛婉之的指甲有些掐進了肉裏。
隻是容淮卻很久都沒有說話,他眼瞼低垂著,餘下一片陰影來。
他還若有若無的,低嗤了一聲。
他今日過來,隻是為的通知未央宮這件婚事,卻也不是為了與她們來商量的。未央宮的這兩人道貌岸然,狐假虎威,卻不覺得自己有罪,竟反倒妄想插手他的事情來。
即便是傅青,也忍不住低咳了幾聲,提醒薛家的這兩位的確有些逾越本分了。
容淮最終,也隻是淡淡道:“內廷司與禮部都已知曉這件事情,明日便會發放到六宮與朝野去。說到底,皇後是朕的妻子,這個人選,朕來定奪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