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他身邊問出那一個問題時,不就已經有了判斷嗎?

楚君譽唇角微勾,極低地笑了一下。

裴禦之……這還真是驚喜呢。

青年的衣袍幾乎與昏暗天地融為一起,黑色浸入雨水中。

抬起頭時笑意卻已經淡了,拍了下`身下巨蛟的頭。

黑蛟騰空而起,哮動山林,扶搖萬裏。

他臨九天,出雲霄。

飛出山門的一刻,楚君譽身上僅剩的那點溫柔散盡,眸裏的喜怒哀樂也冰封,黑袍獵獵,血氣森然。

他麵無表情,望向遙遠空中某一個點。

*

裴景回到天塹峰時,耳朵還是紅的,臉也很燙。心煩意亂,閉眼睜眼無數次還是在想他剛剛的所作所為。他剛剛都做了些什麼?!

握著淩塵劍,心中罵了句髒話。

裴景無限懊惱又鬱悶,猜都能猜到,這之後天下會傳出什麼了。

隻是現在他不能分心去想這件事。

紫色的光芒漫過巍巍天塹殿。他一入內,就感受到冰涼強大深邃的劍意,布滿整個宮殿。

雲霄掌門之位上,紫玉珠騰空,隱隱顫唞。

裴景趕緊上前,掌心彙聚出靈力,注入紫玉珠身內。

他在長天秘境和懸橋上都見過雲霄劍尊,得他引導和認可,對於紫玉珠自然也可以操控。不過是神祇隕落天降罰雨驚動了紫玉珠,讓它如臨大敵,準備自爆護山罷了。

裴景的安撫,讓暴躁的劍意穩定下來,而後光變淡變輕,狂躁的紫玉珠重新陷入沉睡。

與此同時,他按下了座位後的開關。

哢哢聲中,陣眼重新歸位。

盤旋在玄雲峰上紫龍收緊身體,低低長嘯一聲,散為本源劍氣,歸於沉睡。

裴景長長舒了口氣。

他這一次是直接祭出了護山大陣。

千年都可能隻出一次,護山陣一動,峰外閉關隱世的元嬰前輩都會知道,甚至包括他遠在經天院的師尊。

裴景都做好了師尊開啟水鏡來罵他一頓了。

但等了好一會兒,殿中央的水池居然一點波紋都沒有。

他沒有等來暴跳如雷的師尊,水紋一點一點散開。

金色光穿過雲層,照辱殿內,外麵的雨竟然有要停的預兆。

空中若有若無紫色的光,溫柔卻冷冽。

裴景愣住,心中生出一股極深的敬畏之情。

他不由自主站直身體,抬起頭來。

這樣的感覺,幼年時的記憶深邃入骨……

他知道,是誰來了。

一個虛影出現在了水鏡上方,紫色的錦袍配長劍,低垂廣袖,身材頎長。他身上甚至沒有修士的氣息,中年模樣,劍眉挺鼻,唯獨一雙眼,讓看到的人都不由自主膽戰,太過鋒利。

整個雲霄,唯獨天塹峰。

這一刻,萬物臣服,道法歸宗。

不同於天涯道人的仙風道骨,也不同虛涵師祖那看不透的飄渺。

這位創派之祖,周身的氣質沉穩內斂,就像是人間一位普通的劍客。

裴景輕聲:“先祖。”

雲霄劍尊與他見過兩次,一次長天秘境,一次山門懸橋,都讓他獲益匪淺。長天秘境內助他築基,固道心練劍意淬心法,出來之後,人都像是脫胎換骨。而懸橋之上,卻隻是讓他在迎客石寫下八個字,“俯仰無愧,以劍證道”,刻字入石,起身時長天遠闊清風徐來的感覺,此生難忘。

現在隻是雲霄劍尊的一縷神識,藏在紫玉珠中已經千萬年,這一次被驚醒罷了。

他的眼眸落到裴景身上,像是有質感,很深也很重。開口,“剛才是西王母,還有鳳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