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劍之主。少年時許出的承諾是不是都那麼狂熱,非要皇天後土作證。

從不朽星月到九天神佛。

楚君譽笑了一下,神情卻冷靜又遙遠。

裴景怕了他這副表情,再喊了聲:“哥哥。”

楚君譽想,或許他把自己的把柄,親自送到了少年手中。

那種流過心間的嘲諷散去,楚君譽低頭,冷淡說:“來不及,也不需要。”

裴景一咬牙:“你就說你要殺誰?”

楚君譽:“我要殺天道。”

裴景猛地一愣,天道,又是天道。瀛洲神女那種毫不掩飾的憎惡重新浮現眼前。天道,所以這個世界真的規則混亂,道不成道?

楚君譽說:“你現在不該出現在這裏。”他想,他所有溫柔和耐心果然都給了裴禦之。

“我會在她蘇醒之前,將這裏血洗,然後和她同歸於盡。”

裴景心猛地揪起,拔高聲音:“為什麼是同歸於盡!”

楚君譽沒有回答他,平靜說著另外的話說:“你現在應該在天塹峰。閉關破化神也罷,四海去遊曆也罷,攜朋伴友,飲酒論道。你會一直是雲霄萬人敬仰深信的掌門,帶著你的驕傲和尊榮,問天試再得魁首,成為修真界的傳說。一劍淩霜無妄峰,活在眾生的豔羨裏。”

楚君譽神色很淡:“無畏、赤誠、狂妄,就這麼活下去。”

“天郾城的血不該濺到你的腳下,我和天道的恩恩怨怨你也不該知曉。”

“甚至,如果我早知道我會像現在這樣喜歡你,我不會去見你。”

裴景久久地看著他,眼眶紅了。

楚君譽拂袖,銀色的發流淌過冷光,臉色似乎更加蒼白了。但他殷紅的唇扯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眼眸穿過亙古的風雪,望著裴景,唯一一次也將是最後一次對他袒露最深最深的想法。

聲音很輕,來自世外。

“裴禦之,你不會想知道我是誰的。”

我代表罪惡,代表深淵,我是另一個你,光和暗怎麼可以交融。

裴景沒忍住,眼淚就落了下來。

不知道為什麼,難過和酸楚就一直縈繞在他心中。

他很久,沉默用袖子擦去眼淚,說:“楚君譽,三次了。”

他輕聲說:“你讓我哭了三次了。但我想,也是最後一次。”

他手指顫唞,握著誅劍。

“我不需要知道你是誰。我隻知道,現在,你是我用命去喜歡的人。”

“這把劍名誅,它生來的意義就是顛覆這個世界,天道又何懼。我不後悔讓你入雲霄,也不會讓你後悔遇到我。”

楚君譽卻不為所動,聲音清淡:“誅天罰道,獲得那樣的力量,你知道要經曆什麼嗎?即便是誅劍之主。”

裴景眼中的光亮得驚人:“我不怕。”

楚君譽微笑,平靜說:“可我不想。”

裴景愣住。

楚君譽臉色順便變了,眼底是冰冷的戾氣:“我若不想你走出這裏,你以為你出的去?我不打算慣著你了,你在這呆到一切結束吧。”

裴景氣的牙疼!

楚君譽轉身,黑色衣袍掠地無聲,銀發如雪,背景決絕。

青色的胖蟲還在沉睡著,試圖感應一扇門後的青蓮。

楚君譽直接跨過它,指尖溢出一絲黑氣。眉目冷漠,打算開門。

裴景慌了,特別怕楚君譽就這麼把他留在這。那句不打算慣著你了,聽著就讓人害怕。隻是真如楚君譽所說,他不想他出去,那可能真的隻有一切結束後他才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