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呢。”

裴禦之咳了聲,道:“我沒能進鬼域。我我在去之前,先給寂無端備了份禮物,就人間地上隨便買的美人圖,他不是愛琴棋書畫詩酒花嗎——那畫上的美人簪花撫琴,完全符合他那附庸風雅的審美。我以為他會喜歡,結果,沒想到那畫上居然寄生了個惡鬼,聽說差點把寂無端嚇昏了。”

“你能想象嗎——寂無端下令給十殿長老,封鎖我入城的路,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去鬼域屠城的呢。”

頓了頓,給出結論:“他是真的狗。”

悟生:“……”

你什麼時候能反▲

裴禦之緩慢站起身來,蒼白的臉上眼眸血紅如殺神, 往前走,身上是冰冷的肅殺。當腳尖碰到那顆通紅的心髒時,空氣都是似乎靜止了。

風塵仆仆一路歸來的青年精神似乎崩在一條線, 腥甜的血先從喉間湧出。

他半蹲下`身,修長白皙的手, 顫唞撿起那一顆心髒, 將上麵的灰塵弄幹淨。

一聲劇烈的響動。淩塵劍出鞘, 風鳴鶴泣, 劍破蒼生。

浩瀚劍意漫過整座宮殿。

季無憂能夠殺死天涯道人, 是因為剛剛體內覺醒一時的天魔力量。但現在, 又是一個懦弱無能的築基弟子,在裴禦之麵前卑微如螻蟻。被踢出天塹殿,滾下好幾個台階,他又回到了泥濘中。渾身骨架都散了,裴禦之的一劍,直搗他的丹田。

從雨中走過來的白衣仙尊如殺神般,“你死也不配死在天塹殿。”

季無憂顫聲:“師尊,我沒有……”

裴禦之幾乎被他的這副天真的表情氣笑了。天魔天魔,天生為魔,所以他以前做的都是什麼呢?多可笑。

“你沒有,你是沒有。是我,是我引狼入室,是我罪大惡極。”

雨水混著雪,流過他冷如刀鋒的臉。再不願多說一句話,長劍淌過清光,刃尖直接劃破季無憂的喉嚨。

血脈盡斷的痛湧上頭皮,季無憂匍匐在地上,死死盯著他——同樣的雷雨夜。他不由想到了第一次見到裴禦之的時候,彼時也是這樣,他在泥潭,他在雲端。百年師徒情誼,沒想到最後竟然是什麼都沒有改變。

——什麼都沒有改變。

季無憂的身體突然被一層白光覆蓋,純白色,耀眼勝過裴禦之的劍光。

一絲從來壓在心底的仰慕和嫉妒,終於今時今刻發酵,成了魔化他理智的最後一根稻草。

季無憂回想起了那個女人的話,他從來不敢去細想的話。

“嗬……”極低的笑聲從唇角溢出,他斷斷續續說:“你一早就知道我是天魔收我為徒隻是想把我養成廢人是嗎你其實一開始就不想對我好,我是天魔,按照人類的修行方式,怎麼可能破築基。你一定一早就知道,他們嘲笑我,你安慰我不用去理,但你在背後肯定也嘲笑我。我什麼都知道了我什麼都知道了——”

他睜眼,眼裏是濃濃的恨,突然大笑一聲,聲音卻響自出血的肺腑:“——你手中的劍本該是我的!”

他想起了那個女人對他說的話,此刻,瘋魔般大笑:“是你奪走了屬於我的劍!誅劍的力量甚至能改變人的天賦!你所有的一切,本來就該是我的!”

“你搶了我的劍!你搶了我天賦!你生而為天之驕子,你受萬人敬仰!我呢,我呢,我一出生就如過街老鼠,卑微肮髒。裴禦之——都是你!你就是個偽君子,打著為我好的名義,在陷害我!”

“如果我沒覺醒,我是不是就一輩子築基期,活在天塹峰,直到老死?死在眾人嘲弄的視線裏,死在傻子一樣的愧疚裏!”

純白溫柔的光把他圍繞,季無憂身上的傷在慢慢恢複,神情卻猙獰萬分。

裴禦之甚至生不起一份憤怒,隻笑了一下,說:“有意思,天道為了讓你覺醒,真是什麼理由都給得出。”

季無憂牙齦咬出血,手指扶著濕滑泥土,跌跌撞撞站起來。

他受夠了!第一次就是這樣的一幕。

從此,一百年內,他心中的懦弱自卑不減反增。

季無憂說:“憑什麼,憑什麼,你偷走了屬於我的東西,我卻還要在你麵前那麼卑微。”

天塹峰的雨越下越大,裴禦之感受到自己握劍的手被一股力量阻止。

滿腔的怒與殺意,被強製堵住。

他的手背蹦出青筋,卻還是不得動彈——他知道那是什麼,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