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畢,人現。他依舊是一身玄色長衣,黑色長靴,頭上的玄色方巾同玉色長簪將發規規矩矩的束了起來,卻不見古板。不似天邪的狂傲,是另一番姿態。玉簫已然懸掛腰間,背手而立,陽光傾瀉而灑下的影子同其人一樣讓人安心。泰然自若,不見了那日在枯葉門的焦急,是隱藏抑或是有了解決之策?再觀他對麵而立的天邪,日紅般的輕紗罩在無月之夜一般的黑衣上,黑色長靴以金色為邊,飄灑的長發僅以墨綠綢帶輕束,唇邊那似有似無的笑意向眾人宣告著邪魅。同樣的算計之心,同樣的不動聲色,卻是不同的風貌。
“哈,雅公子的簫聲作賀,天邪殿榮幸之至!亦是盛事之幸啊!”天邪大步向正門走去,微微仰首,侍婢已將酒盤端至兩個絕世男子的麵前。拿起酒盞,天邪開口道:“我等幹了這杯開宴酒,還望江湖太平!”說完便仰首,酒入喉。蘭玨隻是一個淡淡的笑容,回道:“請!”江湖兒女的爽快此時一覽無餘,隻是這樣輕易喝下酒莫不怕酒中有文章麼?看到的隻是兩個笑容,沒有任何瑕疵的笑容。
“在擔心麼?”黯夢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在耳邊響起。回答什麼呢?抬眼看去,她的眼神隻是空洞洞的落在前方,讓我有種錯覺方才隻是一個幻覺,並沒有任何人開口。無力的搖搖頭,擔心又怎樣,能做什麼麼?倒不如索性隱藏好自己,不要成為他人的累贅。
黯夢輕笑著,慢慢轉過頭來看著我,迎上她探究的目光。旋即轉回頭,隻淡淡說到:“可知方才蘭玨公子所吹奏的是何曲?”
“非是教坊中所流傳,月殤不知。”
“嗬,知道這一曲救了多少在座的人麼?”
原來,是這樣。
“知道這一曲又耗費了他多少元神麼?能將眾人從天邪手中解禁且不費一兵一卒總是要付出些許代價的。你不擔心麼?”一定要我擔心麼?一定要看著我和你一樣深陷而瘋狂麼?有你在,我怎會放任自己走一條傷己傷人的路,這條路,不少我一人。
“月殤,隱藏自己的感情會比較容易麼?”我知道,她並不需要我的答案,隻是沉默。
酒席開始喧嘩,這是一場戲,沒有人知道結局是什麼,也沒有人知道誰是贏家,但是大家都必須演下去,隻因為,輸不起。
暗魅如歌
冷眼看著眼前的景象,我知道這場鬥爭中沒有真正的贏者。這個天邪亦不是我所熟悉的天邪,此時的他圓滑而多變。我知道,在場的所有人都懼於他的壓力,而在場的所有人也都把希望寄托在了蘭玨公子的身上。
人未到,曲先出。天邪的對手了。沒有人知道剛才這一曲所代表的含義,直到我聽到這曲子才知,原來眾人早已被天邪的琴音困住了內力且不自知,然,蘭玨知道,且解了眾人的枷鎖。被封者也隻有在被解開束縛時才知早已被困,方才那個柳掌門一頭的冷汗,才知道害怕麼?哼,可笑而可憐的人。
黯夢終究是要輸的,隻因為看不透。然而,她身邊的那個女子卻是不然,月殤是麼?沉靜如斯,看透了,總是幸福的。我知道此刻的蝶影嘯月正在縹蹤之極,原也是個清透的女子,奈何被迷了眼,勘不破的迷障。這個天邪自己選擇的對手終於也是敗了。想起了過往的種種糾纏,至今仍是無解。然而,我累了,隻是想在放手之前完成一件事,僅此而已。所以今天我站在角落裏,等待時機。
大家都在等待,等待這場盛宴何時撕下虛偽的麵具,也許那樣更容易一些,隻是武力的拚殺,沒有心機算計。天邪太懂得利用人性中的虛偽與懦弱,讓眾人惶惶不安,柳掌門的話打破了聯合抗敵的可能性。而蘭玨隻淡然一曲便解開了這個糾結,不得不讓我重新審視這個儒雅到讓人忘了其危險的男子。依舊春風拂麵般的溫暖。若說天邪是利用人性的弱點,那這個男子是相信人性的善良,隻是不知,何人技高一籌。然,總覺得這場對局中仍有預料不到的變數,卻不知是何?
再看向兩人,竟是把酒言歡的相見恨晚。我不知道這場戲誰更認真,更投入。
“不知落塵公子可好?”
“家父四處雲遊,多年未歸了。”
“那倒是可惜了,本打算讓蘭玨兄代我向他老人家問候的。”
“倘若在下見得到,自當轉達。”
“那就勞煩蘭玨兄了。想我與落塵公子曾有過一麵之緣,短暫交談卻受益至今啊。”再無下文,突然明白了天邪為何苦苦執著於與蝶影嘯月較量了,隻是這個徒弟終究是遜色師父幾許,敗了下風。思量之計卻聽見躁亂之聲,回頭看去,竟是多數被困的各派弟子被解救了出來,局麵突然間扭轉,一時的風平浪靜終是擋不住這暴風雨的來臨。
黯夢
聽到後廳傳來的嘈雜聲,我知道,成功了。蘭玨的出現帶來的變數我無法預測,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今天,至少今天我們是盟友,而他解開了各派掌門的封印,讓我有充足的理由挑起這一切。
“各位真是心急,不顧旅途勞頓就準備匆匆離開麼?”他仍然是一臉的笑意,我不知道有幾分贏的把握,但是至少證明了他的錯誤,忽視我的錯誤,重視蝶影嘯月的錯誤。在他的生命裏判斷他的錯誤,想必能達之人為數不多吧。從心裏開始輕視自己,曾幾何時,驕傲的黯夢也開始了這樣的卑微,所求的隻是一個痕跡,一個曾經存在的痕跡。
“天邪遺笑,我想你理解錯了,我等非是離開,而是好戲才剛剛上演!”收拾起心情,發起者是我,此時也隻能是我來開始這正式的對立。
“哦?不知黯夢有何指教?”
“哈!當真不知還是有所顧忌?”
“還請門主為我解惑了。”風淡雲清的話語,沒有怒氣,沒有驚慌。